安邑坊李宅,大房院内。
韦氏端坐镜前,由着侍女梳理发髻,目光却落在妆台上那本翻开的《兰台文汇》上。
丹心客所绘的崔、成二人画像跃然纸上,那股凛然生气几乎要破纸而出。
她指尖轻轻拂过画页,心中念头急转。
近日京中多少权贵捧着金银却苦寻无门。若能抢先得知其身份,请动其为自己或是为桓儿画上一幅,她在京中贵妇圈里,该是何等体面?
甚至……若能借此与那些求画不得的权贵搭上线,对夫君的仕途也大有裨益。
只是顾九虽嫁到了韦家,跟她却并非一房,平日往来不多,贸然去问,只怕对方不肯直言。
更何况,顾九跟刘绰情同姐妹……若想在这件事上压过刘绰一头,就绝不能去问顾若兰。
思忖片刻,她心中有了计较。吩咐侍女备车,又精心挑选了几样礼物,借口娘家母亲有些不适,需回去探望,转道却去找了杜月娇。
自从满月宴被刘绰当众掌掴、又被杜师损严厉斥责后,杜月娇在韦家安分了不少,连带着对七房的怨气也更深了。
韦宅三房院内,杜月娇正无聊地修剪着一盆花木,听闻韦氏来访,有些意外。
两人虽年纪相当,却交情泛泛。
不过,勉强算得上是姑嫂关系。
“三嫂近日可好?”韦氏笑容温婉,送上礼物,“恰巧路过,便想着来看看你。”
杜月娇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地道:“劳妹妹惦记,我好得很。”
她目光扫过韦氏身后侍女捧着的礼盒,心中警惕,无事不登三宝殿。
两人闲话几句家常,韦氏便似不经意地叹道:“如今这长安城,真是能人辈出。就比如这最近风头无两的丹心客,画技真是神乎其神,叫人叹为观止。”
说着,她拿出一本《兰台文汇》,“三嫂瞧瞧,这人物画得,跟活了似的。”
杜月娇心中那股因七房而起的烦躁与嫉恨又被勾了起来。
这些天,不知多少人拐弯抹角地来向她打听丹心客的下落。
可她又哪里知道?
每次被人问起,都像是在提醒她,七房如今多么风光,而她这个三嫂多么不被待见。
她看都懒得看,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刺:“什么丹心客铁心客的,我没看过,也不感兴趣。七房那边的事,我可高攀不起,更懒得打听。”
韦氏见她反应,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惊讶:“三嫂竟不知?如今京里为这画师都快疯了。我还以为……毕竟书肆是七郎和九娘子开的,三嫂总能听到些风声。也是,三嫂没有婆母帮衬,定是比我要操心的事多。”
这话正戳中杜月娇痛处。
她登时拉下脸来,阴阳怪气道:“还是妹妹懂我!说起来,我也是替你叫屈,妹妹辛苦操持府务,将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可如今,在长安人眼里,赵郡李氏西祖房怕是只有刘绰这个二儿媳。没办法,世人惯会拜高踩低。似你我这些不爱出风头的,只知在后宅打理庶务,辛苦半天,又有谁记得?”
她刻意顿了顿,观察着韦氏的神色,继续挑拨:“你那弟妹能耐大着呢,恨不得把手伸到我们韦家来。如今又生了儿子,你就不怕她跟你争这后宅的掌家权?”
韦氏是何等聪明人,岂会听不出杜月娇话里的挑拨?
她心中对刘绰的确有些微词,但更清楚家族一体、一荣俱荣的道理。
但此刻有求于人,便顺着杜月娇的话头,故作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抱怨:“三嫂说的是。我这个弟妹啊,性子强,行事也大胆,就不像个内宅妇人。不过也好,她那般有本事,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