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风,带着初具规模的寒意,刮过校园里光秃秃的法桐枝桠,发出呜呜的低啸。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水泥路上投下一个个模糊的光圈,光圈边缘被浓重的夜色吞噬。空气里弥漫着枯叶腐烂的潮湿气息,还有远处食堂隐约飘来的廉价食用油味。
李小花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从校外那条熟悉的、油烟味浓重的后巷拐进宿舍区的小路。她刚做完两小时的家教,喉咙因为反复讲解习题而干涩发紧。肩上那个用了多年的帆布包,肩带边缘已经磨得起了毛,洗得发白的蓝色布料上,几块洗不掉的油渍和钢笔水的墨点格外显眼。包里塞满了学生的作业本和她自己沉甸甸的专业课教材,勒得肩膀生疼。冷风顺着领口灌进去,让她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把身上那件穿了几年、洗得变薄起球的旧羽绒服裹得更紧了些。疲惫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漫上来,浸透了四肢百骸。
宿舍楼就在前方,窗口透出的零星灯光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温暖。李小花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虽然拥挤但至少能挡风遮雨的小空间,灌下一大杯热水,然后瘫倒在床上。
“李小花!”
一个带着明显刻意、略显轻佻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路灯下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寒潭。
李小花脚步一顿,心猛地往下一沉。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气息带着尘土的味道,直刺肺叶。她慢慢转过身。
赵明炫斜倚在女生宿舍楼入口旁那棵粗大的法桐树干上,路灯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影挡去大半,脸孔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他穿着一件剪裁极为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里面质地精良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光线下有种近乎冷玉的光泽。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姿态慵懒,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玩味的笑意,眼神像探照灯一样,肆无忌惮地落在李小花的脸上,以及她肩上那个破旧的帆布包上。
“等你半天了。”赵明炫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熟稔,仿佛两人关系多么亲密。他直起身,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完全暴露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那光清晰地照亮了他脸上精致的五官,也照亮了他手中拎着的一个硕大的、印着巨大烫金Logo的硬质纸袋。纸袋的材质挺括光滑,在灯光下反射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变戏法似的,将那纸袋递到李小花面前,动作随意得仿佛递出一份无关紧要的报纸。“喏,给你的。”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像猎人欣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看你那包,都快散架了。背着多掉价。”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李小花肩上那个磨损严重的帆布包。
纸袋没有封口。李小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袋口处。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崭新的女式手提包。包身是极其柔韧细腻的深咖色皮革,在路灯下流淌着温润如玉的光泽,如同上好的巧克力。简洁流畅的线条,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金属扣件,无一不在无声地宣告着它的昂贵和不凡。它像一个沉睡的精灵,散发着无声的诱惑,与李小花此刻的疲惫、寒冷和她肩上那个饱经风霜的帆布包,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一瞬间,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李小花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声,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冰冷的现实浇得透心凉。那光滑的皮革触感仿佛已经隔着空气传递到她的指尖,那优雅的款式仿佛已经挎在了她的臂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渴望,混合着长久压抑的委屈和对轻松生活的向往,像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想起了快餐店老板刻薄的嘴脸,想起了被克扣的微薄薪水,想起了母亲在灯下缝补旧衣时布满老茧的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