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浸透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窗外,这个位于大学城边缘的老旧小区早已陷入沉睡,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曳,将光秃秃的梧桐树枝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映在斑驳的墙壁上。屋内,唯一的光源是李小花桌上那盏廉价的折叠台灯,光线被刻意调得很暗,勉强照亮她面前摊开的英语精读书页和旁边那本密密麻麻记满兼职排班表的小本子。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油烟味——那是楼下通宵营业的烧烤摊顽强飘上来的气息,混合着老房子固有的潮湿霉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无声地跳到了凌晨一点半。李小花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颈椎传来一阵僵硬的酸痛。她刚结束快餐店晚班回来不到两小时,洗去一身油污和汗味,头发还带着湿气,胡乱地用一根旧皮筋绑在脑后。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变薄的旧T恤,领口松松垮垮。她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白开水,抿了一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精读书上被荧光笔反复涂画的段落,那些复杂的句式在疲惫的大脑里搅成一团浆糊。她需要钱,需要时间,需要睡眠,唯独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这冰冷生硬的异国文字。
就在她几乎要被疲惫彻底淹没时,电脑屏幕右下角那个沉寂已久的聊天软件图标,突然疯狂地闪烁跳动起来,发出“嘀嘀嘀”急促而执拗的提示音,在这死寂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李小花的心猛地一跳,睡意瞬间被驱散了大半。她手忙脚乱地点开闪烁的图标。一个临时组建的群聊窗口弹了出来,窗口名称简单粗暴——“沟壑五道”。发起人赫然是周强那个张扬的头像。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视频请求弹窗跳了出来,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间小屋令人窒息的沉闷。
李小花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按下了“接受”。屏幕瞬间被分割成五个大小不一的小窗口,画面卡顿、模糊、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旧电视,费力地拼凑着五个散落天涯的影像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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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北的窗口:** 第一个稳定下来的画面,背景是简陋到近乎粗粝的营房。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光线冰冷生硬。墙壁是粗糙的水泥原色,挂着几件叠得棱角分明的迷彩服。夏侯北穿着洗得发白的绿色体能训练背心,坐在一张光秃秃的铁架床下铺。他比记忆中更黑了,也更精瘦了,脸颊的线条像被砂石打磨过一般硬朗,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汗水顺着他剃得极短的板寸发茬往下淌,在背心领口处洇开深色的汗渍,裸露的手臂和肩胛处,几道新鲜的红痕和磨破的痂痕清晰可见。他似乎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训练,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如同风箱拉动般的声音。他对着镜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露出一口被肤色衬得异常洁白的牙齿,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轻松:
“嘿!都来了?挺好,都挺好!就是训练…咳,训练严了点…”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得几乎能撕裂耳膜的紧急集合哨声,如同冰冷的钢针,毫无预兆地、穿透力极强地透过他那端的麦克风,狠狠扎进所有人的耳膜!
“嘟——嘟嘟嘟——!!”
哨音短促、尖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在寂静的深夜群聊里炸开。夏侯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般的紧绷。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等我”,画面猛地剧烈晃动、旋转,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可能是他起身时膝盖撞到床沿),随即彻底陷入一片刺眼晃动的黑暗,只有那尖锐刺耳的哨声余音,如同幽灵般在群聊的音频通道里持续回响、盘旋、最终不甘地消散,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四个窗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