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铜钟余音在梁柱间缠绕了三圈才渐渐消散,那厚重的声响仿佛带着千年的沧桑,在巍峨的宫殿群间缓缓流淌。殿顶的琉璃瓦在晨光下泛着青蓝色的光泽,檐角的走兽雕像沉默地俯瞰着殿内,仿佛在见证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绯色、青色、紫色的朝服在晨光中层次分明,像一幅色彩庄重的画卷。官员们手中的朝笏碰撞着掌心,发出细碎的 “嗒嗒” 声,与朝服褶皱摩擦的 “沙沙” 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早朝开始前特有的肃穆韵律。站在最前排的几位老臣捋着胡须,眼神凝重;后排的年轻官员则挺直腰板,脸上带着初入朝堂的拘谨。
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一道身影猛地从文官队列中窜出,像一支离弦的箭。礼部尚书许敬宗捧着一本奏折,深青色的官袍被气流掀起,露出里面月白色中衣上绣着的暗纹 —— 那是象征礼部的仙鹤图案,此刻却因主人的急切而显得有些凌乱。他年近六旬,颧骨高耸,平日里总是眯着的眼睛此刻瞪得滚圆,眼角的皱纹因情绪激动而拧成一团,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沟壑滑落,在下巴处凝成水珠。
“陛下!” 许敬宗冲到殿中丹墀之下,“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击金砖地面的声响沉闷而厚重,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三圈回音,震得前排官员的朝笏都微微颤动。他手中的奏折封皮是上好的黄麻纸,此刻因剧烈的晃动而微微展开,露出里面用小楷书写的弹劾内容,墨迹在纸页边缘晕开细小的墨花,像一圈圈愤怒的涟漪。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玄色龙袍的袖口垂落,遮住了他扣在扶手上的手指。龙袍上用金线绣成的五爪金龙在晨光下流转,龙鳞的每一片阴影里都藏着帝王的威严。他的眉头微蹙,目光从许敬宗颤抖的背影移向殿外,仿佛在倾听那尚未散尽的钟声余韵。龙椅两侧的内侍们垂手侍立,帽翅上的珠子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沉默的审视。
许敬宗抬起头,花白的山羊胡上沾着一滴汗珠,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颤动:“陛下,新械坊夜夜轰鸣,铁器炸裂之声穿透皇城三重宫墙,连城北的昭陵都能听见!”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尖利,像一把钝刀在磨石上摩擦,“祖宗安息之地遭此惊扰,此乃大不敬之罪啊!”
他将奏折举过头顶,手臂上的青筋像蚯蚓般凸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臣昨日辰时亲赴昭陵,守陵的内侍赵德全泣告,自新械坊开始试验那所谓的‘火药’,昭陵上空的苍鹰便不再盘旋,夜里常有野狗群聚陵前,对着皇城方向狂吠至天明 —— 这是上天示警啊!”
殿内响起一阵 “嗡嗡” 的议论声,像被惊扰的蜂群。站在文官队列第二排的御史大夫轻轻 “哼” 了一声,用朝笏挡住半张脸,与身旁的吏部侍郎交换了一个眼神;武将队列中的程咬金猛地挺直腰板,铠甲上的铜片发出 “咔” 的轻响,眼神里燃起一簇火苗。
许敬宗听到议论声,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他猛地将额头叩在金砖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每一下都带着决绝:“且李杰所造之物,每次试验都火光冲天,黑烟蔽日!前日巳时,那黑烟竟遮了日头半个时辰,长安百姓皆以为天狗食日,纷纷焚香祷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刺破殿内的嘈杂,“此等异象,绝非吉兆,必有巫蛊邪术在作祟!”
“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妖星闪烁,光芒晦暗如尸斑。” 许敬宗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唾沫星子飞溅在身前的金砖上,“这妖星正是冲着新械坊方向!此乃上天示警,若不严加禁绝,不出三月,必降灾祸于我大唐!到时候黄河改道,突厥南侵,百姓流离失所,江山社稷危在旦夕啊!”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沸水,殿内顿时炸开了锅。户部尚书岑文本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