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才泛起一丝鱼肚白,司库一家就被押上了流放岭南的马车。马车是用粗笨的榆木制成的,车身斑驳不堪,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车轮很大,上面裹着一层薄薄的铁皮,铁皮已经生锈,碾在青石板路上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像一头疲惫的老黄牛在艰难地前行,每转动一圈,都像是在透支着最后的力气。车厢的木板很薄,上面布满了裂缝,缝隙很大,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司库被铁链锁着,和妻子赵氏、儿子狗剩挤在狭小的车厢里。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迹,形成一块块深色的斑块。手腕和脚踝被铁链磨得通红,渗出了血珠,血珠顺着铁链往下滴,在车厢底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他低着头,头发乱糟糟地遮住了脸,像一蓬干枯的杂草,看不清表情,只是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沉重的叹息,叹息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悔恨。
赵氏抱着狗剩坐在他旁边,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眼角的皱纹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她一夜没睡,脸上布满了憔悴和绝望,嘴唇干裂得更加厉害,起了一层白色的皮屑。狗剩还在哭着要奶吃,小嘴巴不停地噘着,像只找不着妈妈的小猫,小手抓着赵氏的衣襟,把本就破旧的衣服拽得变了形。赵氏把他搂得更紧了,不停地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乖,宝宝不哭,娘在呢…… 等咱们到了地方,娘给你找奶水喝……” 可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怎么也哄不好怀里的孩子,自己的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马车缓缓驶出长安城,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没开门,门板紧闭,只有几个早起的小贩蜷缩在墙角,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用好奇而同情的目光看着这辆流放的马车。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幸灾乐祸,只有对命运无常的感慨。邻居们都躲在门后,透过门缝偷偷地张望,没有人敢出来说话,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中有的和司库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看着狗剩从一个襁褓婴儿长成会跑会跳的小家伙,知道司库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每天天不亮就去东宫当差,天黑了才回家,闲暇时还会帮邻居修补屋顶,没想到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唉,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毁了。” 住在隔壁的王老太太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想起以前司库每次从东宫回来,总会给狗剩带些糖果,那是东宫后厨剩下的,司库自己舍不得吃,全都攒下来给孩子。而赵氏也会把自己做的咸菜分给邻居们,那咸菜腌得咸淡适中,带着一股清香。那时的日子虽然清贫,却充满了温馨。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就像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园,只剩下一片狼藉。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道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稀疏,渐渐露出了荒凉的景象。田地里的麦苗还没返青,光秃秃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薄霜,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司库突然抬起头,透过车厢的缝隙看向外面。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那里云雾缭绕,看不清真面目,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悔恨,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望。
“大人,” 他突然对坐在车辕上的校尉说,声音沙哑而微弱,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我还有个账本,记着李承乾私藏甲胄的地点…… 就在…… 就在骊山北麓的废弃窑洞里……” 他想,或许说出这个秘密,能为自己和家人争取一线生机,哪怕只是让妻儿少受些苦。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赶车的士兵就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像要喷出火来。士兵扬手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鞭梢带着呼啸的风声。“啪” 的一声脆响,司库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鲜红的鞭痕,渗出了血珠,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他的衣襟上。“死到临头还啰嗦!” 士兵骂道,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