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漫过渭水的河面,带着水汽的风就卷着麦香扑向岸边的万亩良田。田埂上早已挤满了人,黑压压的脑袋攒动着,像秋日里沉甸甸的麦穗。有扛着锄头的老农,有穿着绸缎的商户,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连长安城里最有名的算命先生都来了,正拿着罗盘在田边转悠,嘴里念念有词。临时搭建的观礼台用松木搭建,铺着厚厚的红毯,明黄色的帐幔被风扯得猎猎作响,边角的流苏垂落,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李世民端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椅腿雕着龙纹,扶手被摩挲得油光锃亮。他左手按着腰间的玉带,玉扣是上好的和田白玉,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让他烦躁的心绪平复了些。目光扫过面前划分整齐的二十亩田地 —— 东边十亩插着青色旗帜,旗面上绣着犁具图案,五具锃亮的贞观犁并排而立,犁铧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连犁梢的木纹都清晰可见;西边十亩插着黑色旗帜,五具老旧的直辕犁静静卧在地里,犁梢的木头已经发黑,还缠着几处修补的麻绳,其中一具的犁铧上还有个缺口,像是被石头崩的。
“陛下,时辰到了。” 李德全捧着漏刻上前,铜壶上的花纹被摩挲得模糊,壶里的水刚好滴完最后一滴,发出 “嗒” 的轻响。他弓着腰,声音压得极低,“是否开始?”
李世民微微颔首,指尖在扶手上轻叩三下,指腹触到木头的纹理,那是他多年来批阅奏折养成的习惯。司仪官是个体格魁梧的汉子,嗓门比铜锣还响,他扯开嗓子高喊:“比试开始!”
话音未落,二十头牛同时发力,缰绳绷紧的 “咯吱” 声与犁铧入土的 “噌” 声交织成一片,像一首粗犷的农耕交响曲。东边的贞观犁组里,赵老栓轻抖缰绳,黄牛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前走,蹄子踏在地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曲辕在他手中灵活转动,仿佛有了生命,犁铧切入硬地时几乎没怎么费力,只留下一道整齐的深沟,土块被翻起,带着湿润的气息。
碰到地里埋着的石头,赵老栓手腕轻轻一拧,圆弧形的犁壁像有了灵性,顺着石头侧面一滑,“噗” 地将其推到田埂边,连牛都没顿一下。他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露出里面的泥垢 —— 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印记。
“好!” 田埂上爆发出喝彩声,张三牛举着旱烟杆直跺脚,烟锅里的火星溅到鞋面上都没察觉,鞋头已经被烫出了几个小洞。他身旁的刘老汉也跟着叫好,手里的拐杖都差点掉在地上:“看这利索劲儿!比新媳妇纳鞋底还快!想当年我耕这石头地,得先雇人捡半天石头,现在这新犁,竟能直接推走,真是神了!”
西边的直辕犁组却没这么顺利。王老六驾着两头水牛,牛身上的毛都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刚走三步就 “咚” 的一声撞上石头,犁铧卡得死死的,像生了根。他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抡起鞭子狠狠抽在牛背上,鞭梢带着破空声落下。水牛 “哞” 地惨叫着往前挣,四蹄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坑,直辕却像焊死在地里,犁梢的木头被拽得 “嘎吱” 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成两截。
最后还是两个壮丁跑过去,他们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弯腰搬开石头。那石头足有二十斤重,两人憋得脸通红,才勉强将其挪到田埂边,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王老六这才得以继续前进,可没走多远,又被一块石头拦住,他望着东边已经耕出老远的新犁,眼里满是沮丧,鞭子无力地垂在手里。
半个时辰过去,东边的贞观犁组已经耕完了六亩地。赵老栓的黄牛还气定神闲地甩着尾巴,嘴里嚼着草料,仿佛刚才的劳作只是散步。犁过的土地像被梳过的头发,深浅均匀,土块细碎,连草根都被翻到了表面,等着晒干后变成肥料。赵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