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王小六也混在里面,他缩着脖子,生怕被人认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个用麻纸订成的小本子,准备记录要点。
赵铁匠特意换上了件干净的蓝布褂子,洗得发白却浆烫得笔挺。他站在木模前,手里拿着根细长的木棍指着曲辕的弧度:“大伙看好了,这弯角得是三尺七寸,多一分则硬,容易折断;少一分则软,受力不足。锻打的时候,要先在砧子边缘垫块弧形铁,这样锤下去才能保证弧度均匀,受力一致……”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个烧红的铁坯在砧子上演示,锤子落下时 “叮叮当当” 的声响,节奏分明,像在敲打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底下的铁匠们听得聚精会神,有人用炭笔在木板上飞快地画着草图,有人忍不住踮起脚尖想看得更清楚,还有人伸手摸了摸墙上的木模,感受着那流畅的弧度。一个矮胖的铁匠忍不住开口问道:“赵师傅,这犁壁为啥要做成圆的?咱老犁都是方的,用了几辈子了也没见有啥不好啊?”
赵铁匠放下锤子,拿起个小巧的犁壁木模,举起来让大家看清楚:“你这话就外行了。这圆犁壁翻土的时候能顺着劲儿走,土块会顺着弧度自然滑落,不会卡在上面,这样一来,牛省力气,人也轻松不少。上次试犁你没去看?一牛一人耕十亩地,就是靠这圆犁壁呢!这可不是花架子,是实打实的门道!” 他这话一出,底下顿时没了声音,谁也不敢再轻易质疑。
李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他知道,推广新技术光靠补贴和命令还不够,必须让工匠们真正明白其中的原理和好处,才能从根本上接受。他让人在学堂角落支了张八仙桌,摆上茶水和刚出炉的芝麻饼,谁有疑问都可以过来问。有个来自华州的铁匠,脸上带着风霜,问起淬火的火候该如何精准把握。李杰拿起个铁钳夹起烧红的铁条,走到阳光下:“看到这颜色没?初红时像熟透的樱桃,这时候适合打坯;正赤时像庙里的香火,这时候塑形最好;发白时像天上的星星,这时候淬火最妙,差一点都不行,多练几次就能把握准了。”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王小六揣着记满了要点的小本子,一路小跑往回赶,刚到铁匠街的街口,就撞见了王铁匠。“师父,今天赵师傅讲了曲辕的打法,真神了!” 他献宝似的把本子递过去,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和草图,“您看这火候拿捏,比咱家的法子强多了,按这法子打出来的犁,肯定结实又省力。”
王铁匠一把夺过本子,粗粗翻了两页,脸上立刻露出怒容,狠狠把本子摔在地上:“学这些旁门左道干啥?咱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毛头小子?简直是丢祖宗的脸!” 可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着地上的字迹和草图,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学堂里的炊烟渐渐升起,与晚霞交织在一起。赵铁匠正手把手教大伙打磨犁铧,他握着一个年轻铁匠的手,教他如何控制力度才能让刃口既锋利又不易崩裂。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户照进来,将那些专注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暖的暖色。墙角的胡椒罐还剩下大半,李杰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些胡椒就会变成一把把崭新的贞观犁,出现在大唐的田野上,为这片土地带来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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