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崖的风,在百里之外便已初露狰狞。
它不再是青岚谷中呜咽的悲鸣,而是化作了连绵不绝、如同亿万恶鬼哭嚎的尖啸,卷着戈壁滩上粗粝如刀的砂石,抽打着天地间的一切。
黑风戈壁名副其实,天空被风沙染成浑浊的暗黄,日光惨淡,透着一股末世的死寂。
脚下是坚硬龟裂、寸草不生的黑岩,偶尔可见被风沙磨砺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巨大兽骸,无声诉说着此地的残酷。
王浩和阿宁的身影,如同两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在这片死寂的风沙炼狱中艰难跋涉。
阿宁走在前面,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如同一堵移动的礁石,承受着罡风最猛烈的冲击。
他赤裸的上身套着一件简陋的、用坚韧兽皮粗粗缝制的背心,裸露的皮肤被砂石刮出无数细密的血痕。
炼气六层初阶的灵力化作一层凝实厚重的淡红色光晕覆盖体表,抵御着无孔不入的风刀。
新得的铁胆拳套紧握,黝黑的金属表面被风沙打磨得更加晦暗,指关节处的尖锐凸起闪烁着危险的寒芒。
他每一步踏下,都深陷入被风磨得光滑的黑岩之中,留下清晰的脚印,旋即又被风沙无情抹去。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如同被丢进陌生猎场的猛兽,对这片连生命力都似乎被风抽干的绝地充满了本能的厌恶与暴戾。
“妈的……什么鸟地方!”
阿宁的声音被罡风撕扯得破碎,混杂在风吼中几乎难以分辨,“风……刮得骨头都疼!
连根毛都没有!”
王浩紧随其后,身形在狂暴的风沙中显得更加单薄。
他穿着一件洗得白的旧灰袍,外面罩着张翠连夜缝制的、塞满了干燥药草和简陋隔温符的简陋风氅,兜帽拉得很低,破碎的镜片后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风沙,死死锁定着前方。
青木短杖紧握在手中,杖头那枚不起眼的木珠散着极其微弱的青色光晕,形成一层薄薄的、带着草木生机的灵力护罩,勉强抵御着风沙的侵蚀和罡风中蕴含的、能侵蚀神魂的阴寒之力。
他所有的精神力都高度凝聚,大脑如同频运转的晶石阵列,冰冷的数据流疯狂冲刷:
“环境参数:风:七级(持续递增),风压:o95标准大气压(峰值13),温度:零下十五度(体感零下四十度),灵力属性:金(锋锐)、风(撕裂)、阴(蚀魂)混合,极度紊乱!”
“罡风粒子流密度模型:核心破坏力集中于o3-17毫米粒径砂石,携带高频震荡撕裂能量波……”
“灵力护罩损耗率:每分钟百分之二点七(青木短杖木系护罩),预计持续:三十七分钟……”
“路径修正:避开前方三点钟方向风蚀柱群(预测存在高涡流区)……”
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边缘。
冰冷的逻辑链条是他唯一的锚点。
怀中,紧贴令牌的琉璃碎片,在这片灵力极度紊乱狂暴的绝地中,竟一反常态地“安静”
下来。
它不再贪婪地吮吸环境灵力(因为这里的灵力充满了毁灭性),而是传递出一种奇异的“共鸣”
感。
碎片内部那冰冷精密的能量结构,仿佛被周围狂暴的空间力量(罡风撕扯出的细微空间涟漪)所吸引,出极其微弱、如同精密齿轮咬合般的震颤。
它在“倾听”
,在“解析”
这片绝地的混乱法则。
阿宁胸口紧贴的“安”
字木牌,则持续散着温润而坚韧的光芒,如同风沙中的灯塔,死死护住他的心神,抵御着罡风中那股无孔不入、试图勾起心魔与凶戾本能的蚀魂阴寒。
木牌的光芒在阿宁体表的淡红灵力光晕内流转,如同最坚韧的内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