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镇昏黄压抑的天幕下,时间如同掺了沙的浊水,黏稠而缓慢地流淌。
阿宁和王浩终于在这片灰白的冻土上扎下了几缕微弱的根须。
捕鼠夹换来的铜板、替人记账写字的墨痕、屋后田垄里倔强舒展的几点新绿,以及镇上人那声带着调侃的“小机灵鬼”
,都像一层薄薄的浮土,暂时掩盖了他们“外来者”
的异样气息,也给了他们一丝喘息的空间。
然而,裤袋里那块琉璃碎片持续传来的、温和却执拗的温热搏动,以及老周头那句如同诅咒般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箴言——“或许它能带你找到回家的路……也可能把你推向更深的地方”
——却像深埋地底的暗流,从未停止奔涌。
每当夜深人静,阿宁抚摸碎片,感受着那温热的搏动,一种混杂着渴望与恐惧的悸动便会攫住心脏。
归途?深渊?这枚碎片,是他们唯一的线索,指向那个笼罩在《墟界仙踪》宏大故事与老周头沉重背影之下的、真正的“墟界”
。
“我们得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一天傍晚,在昏暗的偏屋里,王浩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拭着他那副破碎眼镜的镜片,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周爷爷的故事……太遥远,太模糊。
我们需要更……实在的信息。”
他抬起头,破碎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打磨过的刀锋,锐利地看向阿宁,“关于‘仙师’,关于真正的‘符纹’,关于……能看懂这碎片上纹路的地方。”
阿宁的心猛地一跳,裤袋里的碎片似乎也感应到了王浩话语中的探寻之意,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悸动。
“打听?”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对。”
王浩将擦好的眼镜重新架上鼻梁,镜片反射着灶膛里最后一点将熄的火星微光,“镇上的人……那些走南闯北的货郎……甚至……那些看起来活得够久的老人。”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划拉着,“总有人……见过,或者听过些什么。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
生存的根基稍稳,探索的触角便迫不及待地伸向了那被迷雾笼罩的未知。
机会出现在一个尘土格外呛人的午后。
一个风尘仆仆、裹着油腻皮袄的货郎,赶着一头瘦骨嶙峋、驮着两个巨大破筐的驮兽,停在了落尘镇唯一还算热闹的街口。
破筐里稀稀拉拉地摆着些针头线脑、劣质染料、几块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还有一些晒干的、形态古怪的草根树皮。
阿宁和王浩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凑了上去。
阿宁手里拿着一个用草茎捆扎好的、晒得半干的“苦牙尖”
小束(这是他特意留的样品),王浩则握着他那块刻满歪扭字迹的记账陶片。
“大叔,歇歇脚?”
阿宁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将手里那束灰白色尖端的“苦牙尖”
往前递了递,“尝尝这个?落尘镇边上长的,提神!”
货郎是个满脸风霜、眼珠浑浊却透着精明的中年人。
他瞥了一眼阿宁手里那不起眼的草束,又扫了一眼旁边沉默的王浩,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浓重的异地口音:“‘鬼刺头’?这破地方也就长这玩意儿了!
嚼着扎嘴!
还不如我筐里带的‘烟叶子’!”
他拍了拍驮兽背上一个用油纸仔细包着的小包裹,一股辛辣刺鼻的烟味隐隐透出。
“是是是,比不上大叔您的好东西。”
阿宁陪着笑,话锋一转,“大叔您走的地方多,见识广!
不知道……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
他顿了顿,压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