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镇的夜,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气和土腥味,从木板门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钻进来。
油灯的火苗在木墩上顽强地跳跃着,昏黄的光晕如同一个脆弱的气泡,勉强撑开土屋里的一小片温暖和光明。
灶膛早已冰冷,只有锅里残留的、早已凝固的野菜糊糊,散着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息。
阿宁裹紧了身上那件粗麻布旧衣,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眼皮沉重地打着架。
老周头讲述的金丹飞天、元婴神游、化神碎星的宏大景象,如同绚烂的烟花在他脑海中绽放又熄灭,留下的是巨大的震撼和一种更加深沉的、遥不可及的失落感。
那些境界太过缥缈,如同神话,反而让他疲惫的身心更快地滑向梦乡的边缘。
然而,就在阿宁的意识即将沉入混沌之际,旁边却传来压抑着的、急促的呼吸声。
王浩没有睡。
他盘腿坐着,背脊挺得异常僵硬,破碎的眼镜被推到了额头上,露出那双此刻燃烧着惊人光亮的眼睛。
那光亮并非源于对仙神的向往,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属于纯粹理性的探索欲和质疑的火光!
老周头口中那些颠覆认知的概念——“清气”
、“浊气”
、“引气入体”
、“气海丹田”
、“元力”
、“符纹”
——如同无数高运转的齿轮,在他那被现代科学知识武装的大脑中疯狂碰撞、摩擦、试图重新排列组合!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灶台边那个佝偻着腰、正用木勺刮着锅底最后一点糊糊的苍老身影。
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的求知欲而微微颤,带着一种与这破败土屋格格不入的、属于实验室和课堂的清晰逻辑:
“周爷爷!”
王浩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显得格外突兀,“您说的‘清气’和‘浊气’……它们是不是……是不是一种我们还没现的特殊能量形态?就像……就像电磁波?或者暗物质?只是我们现有的科学仪器还无法观测和定义?”
他语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子弹般射出,试图用他所理解的物理框架去解构这异世界的基石:“还有‘引气入体’!
是不是通过特定的精神集中状态——类似深度冥想——去主动捕捉和引导环境中这种特殊能量粒子的定向流动?‘经脉’……是不是人体内某种能量传输效率最高的生物组织通路?就像……像导体的概念?”
他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前倾,破碎的镜片后,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丹田’!
脐下三寸……气海丹田!
这里……这里是不是就像……像一个生物能量核心?一个天然的、高效的能量储存和转化器官?所谓的‘炼气化元’,是不是就是对吸入体内的原始能量粒子进行提纯、压缩和结构重组,使其能量密度和可控性呈指数级提升的过程?”
王浩一口气抛出他基于现代物理学、生物学和能量学所能构建的所有猜想模型,声音在狭小的土屋里回荡,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求证渴望。
阿宁被他这一连串的“科学术语”
惊得睡意全无,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老周头。
灶台边,老周头刮锅底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佝偻的背影在油灯下凝固了片刻。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昏黄摇曳的光线落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潭,平静无波地看着情绪激动、脸上因亢奋而微微泛红的王浩。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嘲笑,也不是赞许,而是一种……仿佛看到某种熟悉又遥远景象的了然,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带着淡淡疲惫的……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