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
梆!
梆!”
那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如同在黑暗泥沼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穿透了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绝望。
阿宁和王浩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忘记了身体的僵冷和腹中的绞痛,也顾不上额角伤口在夜风中的抽痛。
他们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出破庙的废墟。
风更冷了,刀子般刮在脸上。
黑暗浓稠得几乎化不开,只有远处零星几点如豆的灯火,在土坯房低矮的窗后摇曳,勾勒出模糊昏黄的轮廓,非但不能带来暖意,反而更衬得这夜色的无边荒凉。
脚下的土路坑洼不平,布满了碎石和冻硬的牲口粪便,每一步都走得磕磕绊绊。
但那声音,那沉稳的敲击和抑扬顿挫的讲述,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们。
“……符纹流转,引清御浊!
然人心叵测,贪欲横生!
有那大魔头‘蚀心’,妄引九幽浊气灌体,炼就邪功,祸乱墟界!
一时间,黑云压城,浊浪滔天,万灵哀嚎……”
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将那个名为“蚀心魔君”
的恐怖存在描绘得仿佛就在眼前。
阿宁听得心头紧,下意识地攥紧了王浩的胳膊。
王浩则屏住呼吸,破碎镜片后的眼睛在黑暗中极力搜寻,试图捕捉讲述者的身影。
终于,在村口——或者说,是这个破败聚居地边缘的一块相对开阔的空地上,他们看到了光源。
一棵巨大、虬结的老槐树,枝干在黑暗中伸展如同鬼爪,枯叶早已落尽。
树下,摇曳着一簇小小的、橘黄色的火光。
那是一盏样式极其古旧、玻璃罩子都熏得黑的油灯,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同样破旧的矮脚木桌上。
桌子后面,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洗得白、边缘都磨出了毛边的靛蓝色长衫的老者。
长衫很旧,不少地方打着深色的补丁,但浆洗得还算干净,带着一种落魄文人般的整洁。
老者须皆白,梳理得一丝不苟,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泛着银光。
他身形清瘦,但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皱纹深刻,如同刀刻斧凿,一双眼睛在昏暗中却异常明亮,闪烁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和讲述故事时特有的神采。
他的面前,那块乌沉沉、巴掌大小的木头——醒木,正安静地躺在桌面上。
木头表面油润,显然被摩挲了无数岁月,在灯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油灯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了老者身前一小片区域。
就在这昏黄摇曳的光圈边缘,或蹲或坐,围着十几个身影。
他们穿着和白天所见村民一样的粗麻布衣,有的裹着破烂的兽皮,脸上无一例外地刻着生活的艰辛和风霜的痕迹,面黄肌瘦。
但此刻,他们的眼睛却都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槐树下的说书人,浑浊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故事世界最纯粹的渴望和沉迷。
他们微微张着嘴,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漏掉一个字,脸上的表情随着老者的讲述而变幻,时而紧张,时而愤慨,时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就在那万千生灵涂炭,墟界根基动摇之际!”
老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他枯瘦但有力的右手猛地抓起桌上那块乌黑的醒木!
“啪——!
!
!”
一声清脆响亮、如同惊雷炸裂般的拍击声,骤然在寒夜中响起!
醒木重重地敲击在破旧的桌面上!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击穿了夜色的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