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揉碎,又猛地抡圆了甩出去。
前一秒还是夕阳温吞的余晖,晚风裹挟着城市边缘的喧嚣,王浩还在他耳边絮叨着回家要挨训。
下一秒,阿宁只觉得脚下猛地一空,仿佛踩进了无底的深渊!
一股难以抗拒的、狂暴的吸力从裤袋深处那块琉璃碎片的位置骤然爆,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感知。
“啊——!”
短促的惊呼被撕裂在喉咙里。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被投入疯狂旋转的滚筒洗衣机的石子。
天旋地转,上下左右的概念彻底崩解。
眼前是无数破碎、扭曲、飞旋转的色块,耳朵里灌满了尖锐到令人脑髓痛的呼啸风声。
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撕扯、抛掷,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
他死死攥着裤袋里的碎片,那东西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布料烫得他掌心剧痛。
混乱中,他感觉自己的手似乎抓住了什么温热的东西——是王浩的手腕!
王浩惊恐的尖叫就在他耳边炸响,同样被那狂暴的风声撕扯得断断续续。
两人像被无形的绳索捆在了一起,在这失控的漩涡中无助地翻滚、坠落。
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骤然间,那股狂暴的撕扯力消失了。
失重感猛地袭来,紧接着便是结结实实的、沉重的撞击!
“砰!
砰!”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伴随着骨头磕在硬物上的钝痛和短促的痛呼。
阿宁感觉自己像一袋被摔在地上的土豆,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他脸朝下趴着,嘴里、鼻子里瞬间灌满了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尘土味。
那是一种混合了干涸泥土、某种陌生植物腐败气息和淡淡牲口粪便的味道,极其呛人。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每一次吸气都带进更多的沙尘颗粒,刮得喉咙生疼。
“咳咳咳……呕……”
旁边传来王浩更剧烈的咳嗽和干呕声,听起来痛苦不堪。
阿宁挣扎着抬起头,用手背狠狠抹掉糊住眼睛的泪水和沙土,勉强睁开眼。
眼前的一切,让他瞬间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沉到了冰窟窿底。
土黄色。
铺天盖地的土黄色。
天空不是他熟悉的蓝,也不是傍晚的橘红,而是一种浑浊的、压抑的、仿佛永远被厚厚沙尘笼罩的土黄色,像一块脏兮兮的旧布蒙在头顶。
几缕稀薄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下来,给这昏黄的世界带来一点可怜的、病态的亮度。
目光所及,是低矮、破败的土坯房。
墙壁歪歪斜斜,用泥巴胡乱糊着裂缝,不少地方裸露出里面的麦草杆。
屋顶覆盖着厚厚的、同样灰黄的茅草,有些地方塌陷下去,透着破败。
狭窄的土路坑坑洼洼,布满了碎石和牲口的蹄印。
几株蔫头耷脑、叶子蒙着厚厚灰土的矮树,有气无力地戳在路边。
街上稀稀拉拉走着几个人。
他们穿着阿宁只在电视里见过的粗布麻衣,颜色灰暗,打满了补丁。
每个人都面黄肌瘦,脸颊深陷,眼神浑浊而疲惫,带着一种被生活长久压榨后的麻木。
当他们的目光扫过摔在路中间的两个不之客时,那麻木瞬间被打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警惕、惊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
那眼神像是在打量突然闯入羊圈的、长着犄角的怪物。
阿宁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和王浩——他们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现代校服,在周遭一片灰黄破败的底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