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的别墅客厅,水晶灯在精装天花板上投下冷光。
李铁柱用钥匙撬开微波炉取出凉透的饺子,餐盘边缘还贴着儿子用蜡笔写的“爸爸生日快”
——
“乐”
字被油渍晕开了。
栓子抱着施工日志跟进屋,见状缩脖子:“柱子哥,小继业今天在学校造句‘我爸爸是盖楼的’……老师让用‘温暖’造句,他写‘温暖的混凝土’。”
李铁柱咀嚼的腮帮突然停滞,饺子皮粘在上颚:“……总比他爷爷强。”
他咽下冷硬的面团,“我小时候写‘我爸爸是打铁的’,炉灰眯了眼都挤不出半粒泪。”
(儿童房传来积木倒塌的巨响。
李铁柱快步推门,正看见儿子把“星辰花园”
模型塔吊掰断。
孩子尖叫着扑向保姆:“张阿姨!
有陌生人!”
王亚茹裹着湿从浴室出来,毛巾按在滴水的梢:“上个月家长会,老师问继业‘爸爸做什么工作’——”
她拾起断裂的塔吊构件,“你儿子答‘住宾馆的叔叔’。”
(次日清晨餐桌,李铁柱试图把煎蛋摆成小熊形状。
儿子用叉子戳散蛋黄:“我们班王梓涵爸爸每天接送都带糖葫芦。”
“明天!
明天爸爸带你去游乐园!”
李铁柱掏手机要记备忘录,屏幕亮起十七个未接来电——全是工地紧急事务。
孩子突然伸手摸他西装翻领:“爸爸的衣服……有水泥味道。”
小拇指勾出藏在领缝里的碎石子。
(家族聚餐时,李母颤巍巍夹来红烧肉:“柱子,继业班主任说孩子总在课间数对面工地吊车……”
李铁柱正用筷子在餐盘里画户型图:“妈,那项目是陈嘉明卡着咱们的咽喉!”
老太太突然把假牙摘下来拍在桌上:“你三岁烧说胡话,攥着打铁的锤子喊爹——”
假牙在盘沿磕出脆响,“现在你儿子攥着玩具吊车喊叔叔!”
(深夜书房,王亚茹把离婚协议压在建筑图纸上:“不签字的条件?”
她指尖点着条款里“每周至少三天回家吃晚饭”
,“把这条改成分居试运行。”
李铁柱用红笔在协议背面画施工节点图:“你记不记得摆摊那年,咱俩分吃最后一个馒头……”
红墨水洇透了纸背,“你说‘李铁柱,将来要有天天吃肉的苦日子’。”
窗外突然传来儿童啼哭。
两人冲进卧室,孩子正抱着滚烫的额头说梦话:“爸爸的楼……塌了……”
(医院输液厅,李铁柱举着手机远程指挥基坑抢险。
孩子突然拔掉针头跳下椅:“我去帮爸爸扶塔吊!”
王亚茹一把抱住儿子,泪滴在退烧贴边缘:“你看看!
高烧四十度还在替你操心!”
护士过来换药时轻笑:“李先生,您儿子刚说梦话——‘混凝土养护要洒水’。”
(次日工地例会,李铁柱突然打断项目经理汇报:“谁了解儿童心理学?”
满场寂静中,他打开儿子落下的文具盒,蜡笔涂抹的便签粘在进度表上——“爸爸的楼什么时候盖完?”
栓子凑过来看:“要不……把继业接来工地过周末?”
“然后让他看爆破障碍物?”
李铁柱把便签塞进安全帽内衬,“还是看质检站刁难他爹?”
(王亚茹在集团中秋晚会台下调整演讲稿,儿子突然拽她旗袍:“妈妈,爸爸在台上为什么总揉腰?”
追光灯扫过李铁柱后腰,西装褶皱里露出半截膏药。
她咬断串词卡片:“因为你爸爸的腰——”
纸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