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麻袋压在李铁柱肩上,像是扛着一座山。
他踉跄着走出那条堆满“滞销好货”
的偏僻通道,重新汇入高第街主街鼎沸的人流。
汗水和灰尘黏在脸上,又痒又腻,但他顾不上擦。
心里那点因为成功砍价和现“搭配”
秘诀而升起的兴奋,很快被一个更现实、更冰冷的问题取代——
钱,不够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隔着粗糙的劳动布裤子,死死按住缝在内裤口袋上的那块硬邦邦的“全副家当”
。
原本厚厚的一沓,此刻明显薄了下去。
刚才买丝巾时最后掏钱的那几下,指尖传来的触感已经出了警报。
脑子飞快地计算,冷汗瞬间又从毛孔里渗了出来,和热汗混在一起。
娘给的压箱底钱、银镯子当的钱、自己之前卖茶叶蛋和鸡蛋攒下的所有……满打满算,刨去来回车费和自己这几天的嚼谷,能动用的货款,不应该过1oo块。
刚才在坚叔那里:裤子7块x1o条=7o块,衬衫4块x1o件=4o块,裙子5块x1o条=5o块。
这就已经……16o块了?!
不对!
等等!
他猛地停下脚步,差点被后面扛包的人撞倒。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怎么会是16o?我哪来的16o?我总共只有1oo的预算!
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难道刚才太激动,算错了账?
他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就想放下麻袋检查钱款。
可这摩肩接踵的环境,根本不可能让他从容数钱。
“喂!
行唔行啊!
阻住晒!”
后面的人不满地推搡着他。
李铁柱被推得一个趔趄,只能咬着牙,先扛着麻袋挪到路边一个稍微人少点的墙角。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完了,要是真算错钱,这次南下就彻底失败了!
别说赚钱,连本钱都要亏掉一大截!
他怎么有脸回去见母亲和小丫?怎么对得起那对银镯子?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击垮时,混乱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坚叔最后那无奈又带着点欣赏的表情,还有他说的:“后生仔,你有点意思……这些(丝巾)算你一块钱三条。”
丝巾!
对了!
还有丝巾的钱!
他猛地想起,是包含了后来买那几条丝巾的钱的!
他飞快地重新计算:丝巾买了6条,一块钱3条,就是2块。
那么衣服的总价应该是……。
还是不对
但这回,他猛地一拍脑袋——他最初和坚叔砍价,报的是“每样十件”
的量,但最后因为他看中的款式颜色有限,坚叔实际上每种只给他凑够了五件!
裤子5条,衬衫5件,裙子5件!
所以实际交易是:裤子7x5=35块!
衬衫3x5=15块!
裙子5x5=25块!
丝巾总共两块!
总和正好是35+15+25+2=77块!
对!
是这个数!
巨大的落差让他腿一软,差点顺着墙壁滑下去。
心脏重新疯狂地跳动起来,这一次是因为劫后余生的狂喜。
没算错!
钱没多给!
预算还剩下3o多块!
还能进货!
他大口喘着气,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里一阵后怕。
刚才真是自己吓自己。
但这番心惊肉跳也给他提了个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