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走过去,在母亲面前蹲下,抑制着激动的心情,先从怀里掏出那个装钱的布包,塞进母亲手里,“娘,您看。”
李母习惯性地接过布包,入手那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愣了一下。
她疑惑地打开,当看到里面那堆远比往日厚实的毛票和硬币时,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这么多?”
她抬起头,声音颤,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得…这得有多少?”
“俺没细数,估摸着毛收入有八九毛,净赚起码这个数!”
李铁柱伸出六根手指,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六毛!
娘,咱一天赚了六毛钱!”
“六…六毛?!”
李母像是被这个数字吓傻了,反复喃喃着,手指颤抖着去数那些钱,数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苍白的脸上渐渐涌起一丝病态的潮红,那是极度激动造成的。
“老天爷啊…六毛钱…一天…”
她抬起头,看着儿子,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涌了出来,但不是悲伤,而是巨大的、冲击性的喜悦和难以置信,“柱儿…这…这都是卖蛋挣的?”
“都是!
娘!
都是咱煮的蛋换来的!”
李铁柱用力点头。
李母捧着那包钱,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又哭又笑,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持。
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静下来,用衣角小心翼翼地把钱包好,习惯性地就要往炕席底下藏。
“娘,等等。”
李铁柱叫住了她。
李母疑惑地回头。
李铁柱深吸一口气,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淡黄色的小纸袋,双手有些颤抖地递到母亲面前。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变得异常轻柔,甚至带上了几分笨拙的郑重:
“…娘…俺…俺用今天挣的钱…给您买了点止咳的药…郎中说是甘草片…您晚上咳得厉害时…含一片…能舒服点…”
他的话说完,院子里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李母所有的动作都定格了。
她怔怔地看着儿子手里那个小纸袋,脸上的喜悦、激动、甚至之前的忧虑,全都凝固了。
她的目光像是被钉在了那里,无法移开。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李母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比刚才数钱时哆嗦得还要厉害。
浑浊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地从她那深陷的眼窝里奔涌而出,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砸在李铁柱的心上。
她没有去接那药,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哭着,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药…?”
她终于极其艰难地、几乎听不见地吐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轮磨过,“…给…给俺买的…?”
“嗯!”
李铁柱重重地点头,鼻子一酸,也差点掉下泪来,“娘,您吃…吃了药,晚上就能睡安稳了…”
李母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那双枯瘦粗糙、裂满口子的手,像是要去触碰一个易碎的梦,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接过了那个小小的纸袋。
她的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纸面,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一辈子吃苦受累,病了痛了都是硬扛,何曾想过,有一天,儿子能用自己的血汗钱,专门为她买一回药?
这不是野菜糊糊,不是稀粥,是药!
是专门治她病痛的、金贵的东西!
“…得…得花多少钱啊…”
她哽咽着,心疼钱,却又无法掩饰那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慰藉和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