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巴巴的小票和几张毛票:“打…打一毛钱的。”
一毛钱,能打不少了。
售货员接过票和钱,确认了一下,这才拿起一个竹制的提子(量具),转身从身后那个半人高的大酱油缸里,咕咚一声舀起一提子黑褐色的液体,熟练地灌进李铁柱带来的旧玻璃瓶里。
酱油特有的咸香气息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一个清淡温和的声音:“同志,麻烦您,我买一盒火柴,再要半两盐。”
李铁柱下意识地侧头看去。
说话的是个年轻姑娘,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穿着一件洗得白、但依旧整洁挺拔的旧军装上衣,下身是一条简单的深色裤子。
她身姿笔挺,皮肤不像村里姑娘那般黝黑,带着一种缺乏血色的白皙,眉眼清秀,眼神安静而疏离,透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书卷气。
返城知青。
李铁柱脑子里立刻跳出这个词。
原主的记忆里有关于这群人的模糊印象——从广阔天地回来,没有工作,处境尴尬,带着城里人的习惯和看不清前途的迷茫。
那女售货员对待这姑娘的态度明显更冷淡些,慢吞吞地拿了火柴和一小包盐扔在柜台上:“盐票。”
姑娘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证,仔细找出盐票递过去,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固有的从容,尽管她的衣着显示着她的窘迫。
李铁柱收回目光,心里想着茶叶的事。
光有酱油还不够,茶叶渣哪怕质量再差,也能添点风味。
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又问那售货员:“同志,请问…咱们这儿…最便宜的茶叶末…怎么卖?”
售货员正准备坐回去继续织毛衣,闻言顿住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诧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茶叶?你要买茶叶?”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相对安静的供销社里显得有些突兀。
连旁边那个闲聊的男售货员和熟人都停下话头,好奇地看了过来。
连那个刚买完盐和火柴、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军装姑娘,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庄户人家,饭都吃不饱,居然跑来买茶叶?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铁柱被这几道目光看得脸上烫,但还是硬撑着回答:“…嗯…家里…有点用处…”
“最便宜的茶砖碎末,也得要票,八分钱一两。”
售货员的语气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冷淡,还夹杂着一丝“买了也是浪费”
的意味。
八分钱一两!
还要票!
李铁柱心里一沉。
这代价太高了!
他手里剩下的钱,买了茶叶就不够别的事了,而且那张珍贵的副食票已经用了…
他脸上挣扎犹豫的神色太过明显。
售货员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坐回去重新拿起了毛衣针。
旁边的目光也带着各种意味收了回去。
那个军装姑娘似乎也无意探听别人的窘迫,只是那淡淡的一瞥之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说不清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情绪,随即她便垂下眼睫,拿着自己那点微薄的物资,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李铁柱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
售货员的轻视,旁人的好奇,还有那姑娘最后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瞥,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窘迫。
穷,就像一道醒目的烙印,让你连一点正常的需求都显得如此突兀和可笑。
但他不能空手回去。
没有茶叶,蛋的味道会大打折扣,万一卖不掉…
他咬咬牙,最终还是将手里剩下的所有毛票和仅有的另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