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线的严寒,已不仅仅是气候的酷烈,更是一种渗透到骨髓里、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
日军“篦虱战术”
下的每一寸土地,仿佛都在窒息中呻吟。
雪地不再洁白,而是布满了杂乱的脚印、车辙,以及偶尔刺目的暗红。
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梢,出的呜咽声也像是被压抑的悲鸣。
高胜寒潜伏在一处岩石后的雪窝里,身上覆盖着用枯枝和积雪伪装的蓑衣,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舌尖尝到的只有冰雪的冰冷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过度疲惫、饥饿与神经长期紧绷带来的幻觉。
他死死盯着山下,一支约莫十人的日军分队正像工蚁一样,执着地沿着沟壑底部进行拉网式搜索,刺刀反复捅刺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柴垛、雪堆和坑洼。
在他们后方更远些的山梁上,还有另一队日军的身影若隐若现,构成一道移动的封锁线。
“队长,这样下去…真不行了。”
身边,一个脸上满是冻疮、嘴唇紫的“利刃”
队员石头,用几乎冻僵的嘴唇挤出声音,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寒风中。
“鬼子这哪是梳头,简直是剥皮!
一遍,又一遍!
乡亲们藏的洞子已经被现了两个…老葛他们那个小组,昨天和一股鬼子遭遇,牺牲了一个,小刘挂了彩,现在高烧不退,缺医少药…咱们聚在一起,目标太大,山本那条老狗的鼻子太灵了!”
高胜寒的心猛地一沉。
石头的话像锤子砸在他的胸口。
老葛小组的损失、伤员的困境,他已知晓,但每一次听到,都如同刀割。
集中行动的优势在于火力,但在当前这种极端环境下,目标过大反而成了致命的弱点。
生存的空间正在被敌人用近乎疯狂的方式,一寸寸地挤压、碾碎。
伤员们需要相对稳定的环境,但敌人根本不给他们喘息之机。
他沉默了几秒钟,目光依旧冰冷地追踪着山下敌人的动向,大脑却在飞运转。
绝境逼人变,不能再这样被动地躲藏下去了!
必须改变策略,否则只有被耗尽、拖垮、最终围歼这一条路。
“那就让他们篦不下去!”
高胜寒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拳头攥在一起,目标太大,只能等着被包饺子。
把我们自己变成沙子,撒进他们的眼睛里!
变成钉子,扎进他们的脚板底!
变成无处不在的麻雀,吵得他们日夜不宁!”
一个艰难而极具风险,却也是唯一可能破局的决定在他心中成型:将“利刃”
小队彻底化整为零,以三到五人为一个独立的战斗小组,像一颗颗坚韧的火种,主动洒向这片饱经蹂躏、看似已被绝望笼罩的土地。
每个小组必须配备至少一名经验最丰富、生存能力最强的老队员作为核心。
他们的要任务不再是寻求与敌正面交锋,而是极限生存、保持联络、以及最关键的一点——点燃更广泛、更分散的抵抗之火。
他们必须像毛细血管一样,深入根据地的肌体,与那些被打散却仍在坚持的区小队、民兵骨干、甚至是有胆气的普通村民取得联系,将他们组织起来,武装起来,将他们绝望的躲藏转变为主动的、无处不在的骚扰和袭击。
他要将专业的军事技巧,灌输给这片土地上最熟悉这里一草一木的人们。
命令通过最低沉的耳语、最简洁的手势,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重的嘱托、彼此交换的仅剩的几子弹、一小块冻得硬邦邦的干粮,以及无声却郑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