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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儿子那张严肃得近乎刻板的脸,以及宝玉届时那副战战兢兢、答非所问的模样,贾母顿时觉得像是有人在她心头放了一块沉甸甸的冰,那凉意,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
她看着眼前金尊玉贵、眉目如画,却偏偏于“经济仕途”
上不肯开窍的宝贝孙子,内心的独白简直是一场无声的疾风骤雨:“哎哟,我的儿!
你这可让祖母如何是好?平日里逍遥便也罢了,这紧要关头,总得寻个法子,暂且搪塞过去才是!
纵是临时抱佛脚,也得寻一尊金光闪闪、看得过去的佛脚来抱一抱啊!”
情急之下,智慧往往生于刹那。
老太太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倏地亮了起来,她想起了自己压箱底的一件宝贝。
于是,她急忙唤来她那最为倚重、办事最是妥帖的“席秘书”
鸳鸯,那声音里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鸳鸯!
快,去将我珍藏的那匣子‘叫祖宗’的上用内造好墨寻出来!
仔细着些,莫要磕了碰了,给宝玉送去!”
这墨,是何等的金贵?传闻它出身江南制造局,选料之精,工艺之繁,堪称墨中极品,其价值几乎无法用银钱衡量。
平日里,贾母将其束之高阁,等闲不肯动用,生怕它受了一丝委屈,仿佛那不是一块墨,而是一位需要晨昏定省、小心供奉的“活祖宗”
。
如今,为了孙儿的“前程”
,老太太竟是毫不吝啬地拿了出来。
这一番操作,真真像极了那游戏人间却为儿孙计深远的“氪金玩家”
——将最好的装备、最强的道具毫不迟疑地赐下,心中默念:法宝在此,孩儿啊,但愿你此番能争气,打出些许像样的“伤害”
来,好歹……好歹让你父亲那关,能勉强过得去罢!
当宝玉从鸳鸯手中接过那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揭开柔软的明黄绫子,看到那块乌黑润泽、暗香浮动的“祖宗墨”
时,他的心,也跟着那匣子一同沉了下去。
这哪里是一块供书写用的墨锭?这分明是祖母那沉甸甸、灼热热的期望,是一座无声的爱化成的山;更是他那严父归来前夕,那山雨欲来风满楼时,一道刺目而令人心慌的闪电预警啊!
他捧着这墨,只觉得指尖冰凉,心头百味杂陈,那往日里觉得甜腻可口的点心,此刻想来,也仿佛失了味道。
且说鸳鸯秘书领了贾母之命,前往库房寻那“叫祖宗”
的墨宝。
事毕,她想着顺路,便拐了个弯,踏入了“集团执行ceo”
王熙凤的院落。
如今这里,早已不复往日门庭若市、请示汇报之声不绝于耳的热闹景象,反倒透着一股子药香与寂寥混合而成的清冷。
进得屋内,只见昔日那位神采飞扬、言语爽利、被底下人私下称为“凤辣子”
的二奶奶,此刻正恹恹地歪在临窗的炕上。
她身上盖着锦被,脸色是失血的苍白,往日那双流转生辉、洞察人心的丹凤眼,此刻也黯淡地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疲惫的青影。
真真是好比一枚被秋霜狠狠打过的红辣椒,纵然形貌犹在,那灼人的辣意与光彩,却已消褪了大半。
她的“特别助理”
,也是心腹臂膀的平儿,正轻手轻脚地在一旁整理着什物,见鸳鸯进来,忙迎上前,未语先是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鸳鸯拉着平儿的手,走到外间,方低声问道:“好姐姐,这个月的月钱,下头的人们已是问了好几遍了,眼巴巴地盼着,怎地还不见放?可是有什么难处?”
平儿闻言,那秀气的眉头便蹙了起来,她警惕地朝里间望了一眼,确定凤姐似是睡着了,这才将鸳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