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垣城在边境大捷与舆论风暴的双重激荡下,如同一锅滚沸前的热水,蒸腾着蓬勃却紧绷的气息。
霍府内的日子,历经老夫人风波与那夜书房定策后,渐渐寻回带着默契的平静——只是这平静底下,藏着远比往日汹涌的暗流。
沈未央正对着件新送抵的长衫出神,料子是特意选的厚密绸缎,指尖划过布料能触到紧实的织纹,显然是为某人总爱撕衣服的“恶习”
未雨绸缪。
霍聿枭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正用麂皮仔细擦拭那支从不离身的配枪,枪管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兵工厂扩建流水线的细节,话语间是无需多言的熟稔。
“督军,沈先生。”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秦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凝着既凝重又难掩兴奋的神色,双手捧着个蒙着尘土、边缘磨损的皮质筒匣,仿佛那是烫手的珍宝。
“‘暗影’在延州边境截住的。”
秦穆压着声音,语气里带着秘而不宣的急迫,“是从新义那边过来的密信,非常规渠道。
送信人被现时已经重伤,拼着最后一口气只说了‘英亲王’三个字,就咽气了。”
“英亲王?李银?”
霍聿枭擦拭枪管的动作猛地一顿,眉头挑了起来。
朝鲜王室的动向,奉垣高层早有关注,尤其是这位曾留学倭国、在朝鲜被视作亲倭派的英亲王——他在这时候递密信,绝非偶然。
沈未央也敛去脸上的轻松,快步走了过来。
朝鲜王室用这种隐秘到付出血命的方式传信,背后定然藏着天大的事。
秦穆将皮质筒匣递上前,霍聿枭接过时能觉出分量,筒身还沾着未干的泥土,隐约透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拧开密封的铜盖,里面是层层油纸紧紧包裹的信件,展开油纸,信纸质地精良,边角印着新罗王室特有的玄鹤徽记水印,可上面的字迹却潦草急促,有些笔画因用力过猛晕开墨痕,字里行间都透着绝境中的挣扎。
霍聿枭与沈未央凑在一处,目光飞快扫过信上内容。
随着字句映入眼帘,两人脸上的轻松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如寒潭的凝重。
信是以朝鲜英亲王李银的名义写就,通篇用中文书写——显然是为了确保奉垣方面能毫无障碍地读懂,字里行间满是血泪:「……上国奉垣霍督军、霍元帅钧鉴:倭贼窃国,社稷倾颓。
臣兄新罗纯宗皇帝(李植)已于月前崩逝,然倭人封锁宫闱,秘不丧,欲借伪诏操控国柄!
臣身陷王京禁苑,形同傀儡,言行皆受倭奴监视,稍有不从便遭威逼。
彼等竟欲强立臣为伪帝,借臣之名行吞并之实,将我新罗三千里江山、五百年社稷,尽数献与倭国虎狼!
臣每念及此,肝肠寸断,愧见列祖列宗!
然势单力薄,呼告无门……闻上国督军雄踞东北,力抗倭奴,威名震于四海。
恳请督军念及同属炎黄血脉、唇齿相依之情,施援手救敝邦于水火,为我朝留存一缕社稷香火……李垠泣血顿,望上国垂怜!
」
信页不长,却如惊雷炸响在书房——纯宗皇帝竟已驾崩,且被倭人隐瞒死讯!
倭人软禁李银,是要扶他做彻头彻尾的傀儡,借此名正言顺地吞灭朝!
而这位看似亲倭的英亲王,实则在绝境中拼死求救!
这封信不仅印证了此前延州边境渗透事件背后,必有倭国高层操控(龟田之流不过是马前卒),更将新义半岛危如累卵、即将被倭国彻底吞噬的真相,血淋淋地摆在了奉垣决策者面前。
“好一出瞒天过海,好一手李代桃僵!”
霍聿枭捏着信纸的指节泛白,黑眸里寒光四射,掌心里的信纸几乎要被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