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府主院那场不欢而散的冲突,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层层扩散,搅得整个霍府人心惶惶,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下人们行走做事都踮着脚尖,生怕一个不慎,触怒了明显处于盛怒中的老夫人,或是引来了周身气压低得能冻死人的少帅。
沈未央更是当其冲。
老夫人林氏那番刻薄的言论,字字诛心,虽被霍聿枭强行挡了回去,但那根名为“子嗣”
的刺,却已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时不时便泛起一阵隐秘的钝痛。
他并非在意自身能否“传宗接代”
,而是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时代,这几乎是横亘在他与霍聿枭之间一道无法用科学与武力轻易跨越的鸿沟,是旧观念攻击他们关系最有力的武器。
面对老夫人明里暗里的冷眼和孙婉如那看似柔弱、实则无处不在的窥探,沈未央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厌倦了这种内宅倾轧般的氛围,厌倦了将精力耗费在无意义的口舌与心计之上。
于是,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符合他本性的方式——躲。
兵工厂,成了他最好的避风港。
这里没有绵里藏针的言语,没有挑剔审视的目光,只有机器的轰鸣、金属的碰撞、以及技术人员之间纯粹就事论事的讨论。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焊锡和钢铁的气息,这味道对他而言,远比帅府那熏人的檀香和暗涌的敌意更令人心安。
他几乎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龙吟”
战车的后续改进工作中。
带着德国工程师和中方技术骨干,反复测试新改进的传动系统,记录数据,分析故障。
履带碾过测试场崎岖路面的轰鸣,炮弹击中远处靶标的巨响,都能让他暂时忘却帅府里的烦闷。
他甚至主动揽过了对“启明式”
机枪下一代型号的预研工作,埋头在一堆画满结构图的草稿纸里,试图通过优化材料和结构,进一步提升其可靠性和寿命。
高强度的工作,精确的数据,亟待解决的技术难题,这些才是他熟悉且擅长的领域,在这里,他能找到自我的价值和内心的宁静。
然而,他这般几乎“长在”
兵工厂的行为,落在不同人眼中,却有了截然不同的解读。
在霍聿枭看来,这是沈未央受了委屈,在用他特有的方式排解和自我保护,他心中既心疼又恼怒,却因军务繁忙和不愿再与母亲生正面冲突,只能暂时由着他,并加派了人手暗中保护,确保他在兵工厂的安全。
而在霍府主院的老夫人林氏眼中,沈未央这番行径,无异于无声的抗议和挑衅!
“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脸色铁青地对身旁的孙婉如抱怨,“我这个做婆母的才回来几天?他倒好,整天不着家,往那脏兮兮的工厂里跑!
是故意躲着我吗?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孙婉如一边体贴地为她捶着腿,一边柔声细语地添油加醋:“姨妈,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沈先生他……或许是真忙吧。
毕竟,表哥那么看重他,把那么要紧的事情都交给他管。”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只是,这整天泡在男人堆里,接触那些危险东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表哥那边……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我这心里,实在是……”
她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句句都在戳林氏的肺管子。
既强调了沈未央“不顾家”
、“混迹于不堪之地”
,又暗示了霍聿枭无人照顾,更凸显了自己的“贤惠”
与“委屈”
。
林氏果然更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