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黑……我怕……”
纪靳修的身体在她扑进来的瞬间彻底僵住。
手机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光束向上,在天花板上投下一圈模糊的光晕。
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完全不知所措。
女人的温软身体紧密地贴合着他,带着沐浴后的淡淡香气和眼泪的湿咸气息,那种全然的依赖和信任,是他从未经历过的陌生体验。
他应该推开她。
他讨厌不受控制的肢体接触。
他应该提醒她遵守界限。
可是……
她的哭声那么无助,她的颤抖那么真实,她滚烫的眼泪仿佛能灼穿他的心脏。
黑暗中,他悬空的手,迟疑地、极其缓慢地,最终落在了她微微颤抖的背上。
动作生涩而僵硬,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笨拙地、轻轻地拍了两下,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喉咙干涩地挤出几个字:“……别怕。
没事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轰隆的雷声间隙里,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洛梨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将他抱得更紧,哭得更加委屈,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哭出来:“……你今天……为什么要那样说……为什么对我好……我好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语无伦次,将心里所有的困惑和迷茫都哭诉了出来。
纪靳修的身体依旧僵硬,拍着她后背的动作却渐渐不再那么生疏。
她的话语,像细小的钩子,勾出了他心底同样混乱的情绪。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宴会上看到她被刁难时,那股不受控制的怒火;在茶室里听到祖母威胁她时,那股强烈的保护欲;以及刚才听到她惊恐的呼声时,那瞬间揪紧的心脏和不受控制冲出来的脚步……
这一切,都偏离了他预设的轨道,脱离了他惯有的掌控。
这让他烦躁,也让他……无法放任不管。
“……不知道就别想。”
他最终,用他惯有的、笨拙的方式回答道,手臂却下意识地将她环得更紧了一些,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颤抖和恐惧。
窗外的暴雨依旧肆虐,雷声轰鸣。
但在这一方被手机微光照亮的、黑暗的角落里,相拥的两人之间,某种坚固的冰层,正在这突如其来的脆弱和依靠中,悄然碎裂,融化。
他生涩的安抚,她依赖的哭泣,交织成一曲雨夜中最原始也最动人的小调。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细微的抽噎。
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最终彻底软了下来,靠在他怀里。
纪靳修低下头,借着地上手机出的微弱光芒,看到她闭着眼睛,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竟然哭累得睡着了。
像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小兽,卸下了所有防备。
他的心跳,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柔软情绪,如同春雨般,细细密密地浸润了他冷硬的心防。
他沉默地、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弹,生怕惊扰了她的睡眠。
直到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雷声远去,公寓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骤然恢复光明。
骤亮的光线有些刺眼。
洛梨在他怀里不安地动了动,似乎要醒来。
纪靳修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遮在了她的眼睛上方,为她挡住了刺目的光线。
他的动作轻柔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洛梨的长睫毛在他掌心下像蝶翼般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