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迈得艰难,他自己都听到鞋底蹭着水泥地的“嚓嚓”
声。
推开太平间的门,那股寒意瞬间包裹住他,他想此刻金凤和自己是一样的。
医院说为了保持尸体不腐烂,已经给金凤打了防腐针,汪富贵能感觉那块白布下面的金凤已经僵硬了,那双他曾经触摸过的手,那双世界上最灵巧的手,创造美的手也已经僵硬了。
他在心里问着自己:那天为什么不直接对金凤说“我爱你”
,现在他还能记起金凤的头在自己背上摩挲时,自己那种触电的感觉。
现在他知道自己有多爱金凤,他努力掀动嘴唇,一字一字的对金凤说道:“金凤,你放心,我会把两个孩子带大,给他们最好的教育。”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感觉那块白布在微微颤动,是金凤有话要跟自己说?他的心在狂跳。
他记得太平间的人对他说,不可以把眼泪滴到逝者脸上。
尽管不忍心,他还是颤抖着双手掀开了那块白布。
看着金凤惨白的脸,青紫的嘴唇,他呜呜地哭出了声。
”
凤,怪我粗心。
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汪富贵喃喃自语。
他眼前浮现出那天金凤被鲍鲲强拉硬拽地从医院带走时的情景,他觉得自己当时就应该想到会出现意外,当时金凤的头分明已经被鲍鲲打破了。
他想起金凤在歙县医院给自己洗衣服,站在椅子上钉钉子,拉绳子。
想起他当时给金凤钱让她赶紧回家,可金凤就是不肯收。
想起开车带金凤和两个孩子进北京,一路上金凤突然就变得腼腆起来了,完全不像在歙县医院时那样粗手粗脚的。
汪富贵知道,只要一说到剪纸,说到手工艺,金凤就毫无胆怯,就变得很自信,她讲起剪纸来比那些教授毫不逊色。
汪富贵不由自主的掀开了整块白布,他想再看看金凤的那双手,这双手现在抱在胸前,已经僵硬、冰冷,但汪富贵不顾一切地亲吻着这双手。
他嘴里不住地唤着:”
凤,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