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顶的阴影里,透过竹管望远镜窥视着屋内。
他看见李秋红披云锦转圈,看见潘金莲指尖颤抖,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低声对身后的安逸说:“这李秋红倒是个妙人,你去备份厚礼,就说我想请她‘教唱曲儿’。”
安逸蹲在瓦棱间,青布短打被露水浸得沉,他低声道:“公子,西门庆的人在茶坊盯着,王婆袖中似有蒙汗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秋红腕上那只双鱼银镯,“那李秋红的镯子……与十年前追杀小人的仇家信物有些相似。”
韦少轩摩挲着腰间的翡翠双鱼佩,若有所思:“哦?有意思。
你去查查她的底细,顺便告诉账房,给潘金莲的蜀锦再加两匹,要比西门庆的云锦更鲜亮。”
与此同时,茶坊内的西门庆将楼上的动静尽收眼底,指间的茶盏出“咯咯”
的轻响。
他看见李秋红与潘金莲说笑,忽然对王婆吩咐道:“那李秋红是个搅局的,你去告诉她,张公子欠我的赌债该还了。”
王婆领命而去,裙摆扫过门槛时,袖中装着蒙汗药的纸包微微晃动。
【镜碎:决裂与挣扎】
楼上,秋红正帮潘金莲试穿云锦,忽然瞥见妆台角落的银簪:“姐姐这簪子哪来的?倒像是……”
她话未说完,潘金莲猛地夺过银簪藏在袖中,镜中的倒影里,她的脸色白得像纸。
“姐姐怕什么?”
秋红捏着她的手腕,金镯子硌得她生疼,“你看这云锦,多配你!
明儿去西门府,我陪你一起去,也好替你挡挡那些腌臜男人——”
“够了!”
潘金莲猛地甩开秋红的手,云锦滑落在地,凤凰纹样被踩出褶皱。
她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又看看秋红眼中毫不掩饰的艳羡与怂恿,心中积压的愤懑与挣扎瞬间爆。
她抓起桌上那面武大郎用三个月炊饼钱换来的菱花镜,狠狠砸在地上!
“哐当”
一声,镜面碎成无数片,每片碎片里都映着她扭曲的脸。
王婆和秋红吓得后退半步,只见潘金莲喘着粗气,指着门口,声音颤抖却带着决绝:“都走!
我……我不去!”
秋红愣了愣,随即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她拂袖而去,金步摇上的珠子在门框上撞出清脆的响声。
王婆捡起地上的云锦,脸上的笑容僵成褶皱:“娘子这是何苦……”
潘金莲没有理会王婆,只是盯着满地的镜碎片。
其中一片恰好映出窗外的天空,蓝得刺眼。
她想起武大郎今早出门时,袖口磨出的毛边,想起他揣在怀里为她暖着的糯米糕,心口忽然一阵钝痛。
楼下,武大郎听见楼上的碎裂声,慌忙扔下炊饼担子往家跑。
曲奇想拦却没拦住,只见他撞开房门,看见满地的镜碎片和潘金莲苍白的脸。
“娘子,你……”
潘金莲猛地抬头,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武大郎,把那两匹云锦……烧了。”
武大郎愣住了,看着地上流光溢彩的锦缎,又看看妻子决绝的眼神,只觉得屋内的阳光都冷了下来。
而窗外,韦少轩收起竹管,对安逸说道:“有意思,这妇人倒是条烈性子。”
安逸望着屋内,毡帽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他想起李秋红腕上的双鱼镯,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同样的纹样沾着鲜血。
阳谷县的晨光中,碎镜映着裂痕,云锦燃着未熄的欲火。
李秋红的金步摇摇碎了市井闲言,也摇醒了潘金莲心中沉睡的挣扎。
王婆的说媒巧舌、秋红的风流煽动、韦郎的窥帘欲望,共同织就一张无形的大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