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界最大的丹霞谷内,雾气沉得能拧出水来。
吴境掌心托着一枚流转着暗金色泽的丹丸,那是耗费三百斤时砂左臂本源熔炼的“归时髓晶”
。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甜腥,混着时砂特有的冰冷锈蚀气息,吸入肺腑,连流动的血液都仿佛迟缓了一分。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老丹师陈鼎声音沙哑,布满皱纹的眼皮沉重地耷拉着,指着一旁笼中囚着的第三批试药者。
那是七个身体已浮现明显沙化斑纹的修士,手腕脖颈处蔓延开蛛网般的灰点。
他们蜷缩着,每一次呼吸都带起低沉的风箱似的嘶鸣,目光浑浊,却死死钉在吴境手中那枚小小的结晶上,如同溺水者望着唯一的浮木。
吴境沉默着,指尖微动。
七道纤细如的暗金流光精准地没入笼中修士眉心。
刹那间,灰败的斑纹如同被无形火焰舔舐,嘶嘶作响着褪去沙化的枯槁,肌肤肉眼可见地恢复血色与充盈的弹性。
笼中绝望的嘶鸣陡然转为狂喜的低吼,有人甚至激动地捶打着坚实的铁栏。
“成了?!”
陈鼎猛地站直,枯槁的脸上瞬间泛起病态的红晕,浑浊的眼珠爆出骇人的光芒。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最先恢复的那个壮硕修士,脸上狂喜骤然冻结、扭曲,眼神从劫后余生的明亮猛地沉入一片毫无生机的空洞深渊。
他缓缓抬起自己刚刚还充满力量的手掌,用一种全然陌生、带着审视和一丝嘲弄的语调开口,声音僵硬平板:“这具躯壳……太脆弱。”
紧接着,另一个女修咯咯尖笑起来,笑声癫狂刺耳:“沙化了多好!
化作时砂,归于永恒,何须这污浊血肉!”
七个修士如同被七个截然不同的诡异灵魂同时占据,在狭小的笼中或喃喃自语着完全听不懂的晦涩语言,或出意义不明的嘶嚎,更有甚者,突然用头疯狂撞击铁栏,出沉闷可怕的“咚咚”
声,血花飞溅也浑然不觉。
刚刚恢复的生气,被一种更深沉、更混乱的疯狂取代,整个丹房瞬间沦为精神错乱的地狱。
“双生……两个意识在争夺同一副躯壳!”
陈鼎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眼中全是无法置信的恐惧。
吴境胸腔里像是塞满了冰冷的铅块。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视线掠过混乱的囚笼,落在旁边一面用于监测药力的巨大青铜宝鉴上。
镜面如水波般荡漾,清晰地映出他紧锁眉头的脸和他那条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时砂左臂。
然而,就在镜中倒影旁,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暗悄然晕染开来,迅凝聚成形——另一个“吴境”
懒洋洋地斜倚在镜中空间的虚无里。
镜里的黑衣吴境,眉眼轮廓与吴境一般无二,却透着截然不同的邪异与疏离。
他勾着唇角,笑容冰冷而刻薄,像是观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滑稽戏。
他的目光穿透虚幻的镜面壁垒,精准地落在现实吴境身上,无声开合的口型清晰地传递着每一个讥诮的字眼:“看到了吗?指望用‘观测者’的残肢炼药救人?真是……拙劣的复制品啊。”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毒针,狠狠扎进吴境紧绷的神经深处。
“闭嘴!”
吴境心头无名火起,下意识一声低吼,右手并指如剑,沛然的心境之力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流光,引动着丹房炉火的炽热,狠狠斩向那面妖异的宝鉴!
“砰!”
镜面应声炸裂,无数青铜碎片如蝗虫般四散激射。
“吴境!
冷静!”
陈鼎的惊呼被淹没在碎裂的巨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