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身后时空乱流疯狂撕扯的最后一缕力量,吴境踉跄扑入一片死寂的纯白。
粘稠的血腥气堵在喉咙口,右眼窝残留着方才时砂带血泪涌出的灼痛与冰凉,像被剜去一块。
他急促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臂青铜化的结晶传来沉重的抗拒——这东西正变得越来越像一件不属于他的沉重武器。
抬起头,眼前景象令他瞳孔骤缩。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
只有一条望不见也看不到尽头的环形长廊,纯白到令人心悸的光滑墙壁向两侧无限延伸,构成一个巨大、封闭的回环,将他牢牢禁锢在中心。
空气凝滞,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流淌的刻度,只剩下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静止。
这就是他意识的核心?那个被时警强行压缩、扭曲了百年光阴的记忆坟场?
他试探着迈出一步,脚步声在空旷死寂中异常清晰,带着空洞的回音。
纯白的廊壁并非完全光滑,细看之下,无数微小的光点在壁内缓缓流淌、沉浮、聚合,又无声碎裂。
每一次聚合,都隐隐拼凑出短暂而模糊的碎片光影。
他看到一片混乱猩红的时渊裂隙边缘,自己正被无数扭曲的时间残影包围,每一个影子都在徒劳地重复着“刹那芳华”
的启动动作——这正是黑市流传的“窃时恶魔”
真相;光影碎裂重组,又映出冰冷时牢内审讯官冰冷的脸,手中投影出的所谓“铁证”
,那些遍布各个时间点的“吴境”
生物印记,层层叠叠,密布未来……阿时破碎的警告在耳畔回响:“他们在用未来定罪现在……”
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
长廊两侧悬浮的光点越来越密,闪现的景象也愈加清晰,如同无声的幽灵剧。
一块较大的光影碎片里,他看见自己刚刚摆脱的少年模样,在某个阳光刺眼却布满时间褶皱的街头角落,笨拙地将一枚小小的、带着锈迹的青铜门吊坠,系在一个少女纤细的颈间。
少女微微低头,长垂落,只能看见她光洁的耳垂和一小段柔和的颈侧线条——苏婉清!
画面里的少年笑容羞涩而明亮,是早已被无数次生死磨砺掩埋的纯粹。
吴境猛地停住,指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颈间——那块带着岁月侵蚀痕迹的青铜坠子,此刻正贴着他的皮肤,冰凉坚硬。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攥紧了心脏。
他曾在时间褶皱里旁观过这一幕,如今在这被压缩的记忆中心,再次被迫凝视。
吊坠同一个,过去与现在,因果像一条噬尾的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强迫自己继续向前。
长廊似乎永无尽头,纯白的光吞噬着方向感。
就在这永恒的孤寂几乎要将他吞没时,前方浓郁的白色深处,光影陡然一变。
不再是碎片和光点。
长廊的尽头,像一个巨大的荧幕,投射出一幅异常清晰、却又透着诡异凝固感的场景。
那是一片模糊不清的背景,仿佛是流动的雾气,又似凝固的烟霞。
中心站着一个人影,身形轮廓正是苏婉清。
她微微侧着身,看不清完整的五官,只能感受到一种专注而温柔的姿态。
她的手中,正拿着一件东西,小心翼翼地伸向面前另一个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认的身影,如同光影中的一道浅痕。
她递出的那样东西……吴境的呼吸瞬间停滞!
青铜门钥匙!
那把曾在无数个凶险时刻助他绝境逢生、此刻正躺在他贴身口袋里的古老钥匙!
它躺在苏婉清摊开的掌心,那熟悉的、蕴含着无尽时空奥秘的复杂结构和上面细小扭曲的刻痕,他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