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名副其实。
吴境踏入的刹那,便被无穷无尽的“自我”
所吞噬。
空间失去了厚度,只剩下平滑如冰面却又幽深似古潭的镜壁,层层叠叠,向视觉无法穷尽的虚无深处延展。
光线在这里不是折射,而是被囚禁、被复制,每一次呼吸都搅动着亿万份倒影。
水晶义眼嵌在空洞的眼眶深处,那场过度使用维度罗盘带来的代价,此刻却成了唯一的依仗。
透过这奇异的水晶,世界呈现出它濒临破碎的本质——无数细微的、扭曲的、门状的裂痕,如同活物般在每一寸空间、每一面镜壁上蔓延、蠕动、呼吸。
青铜门无处不在的烙印,冰冷地刻印在现实的根基之上。
他试图迈步,脚下却涟漪般漾开千重身影。
左侧一面巨大的古镜里,映照出他身披星光编织的帝袍,端坐于青铜门坍缩形成的庞大漩涡核心,双目空洞,气息浩瀚无边,却冰冷得冻结了镜面本身。
那是某个时空线上登临绝顶的“吴境”
,代价是剥离了所有温度与情感。
右侧不远处,一面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镜体中,另一个他浑身浴血,长狂舞,正狰狞咆哮着,徒手撕扯着时间猎手的机械残骸,脚下是累累白骨堆积的山峦,猩红的血气几乎要透镜而出。
更远处,一面流淌着水银光泽的镜面里,他只是一个安静坐在屋檐下的垂暮老者,手中摩挲着一枚早已失去光泽的玉佩,眼神浑浊,望着庭院里枯死的梧桐——那是归于彻底的平凡,在漫长而无意义的时光里腐朽。
每一个“他”
,都是一段被截取、被凝固的“结局”
,像标本一样陈列在这冰冷的镜之棺椁里。
时空辐射带来的撕裂感,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正从每一个毛孔钻入骨髓,啃噬着生命本源。
骤然!
一股阴冷尖锐的能量,毫无征兆地从身后一面不起眼的银灰色镜面中爆射而出。
那不是纯粹的能量束,而是高度凝聚的空间碎片,切割之处,光线都出濒死的呻吟!
吴境体内的灵觉疯狂预警,浸染了时空辐射的身体却迟滞了刹那。
水晶义眼中,那攻击轨迹清晰可见,如同一条由无数破碎门框堆积成的尖锥!
“逆熵!”
吴境低吼,左臂猛地抬起。
贴着皮肤覆盖的简陋臂甲骤然亮起繁复的幽蓝色纹路,一股冰寒刺骨、足以冻结时间流向的力场瞬间张开。
咔!
嚓嚓嚓!
那道致命的攻击,连同它途经的路径上极细微的时间碎片,都被硬生生冻结在原地!
空间碎片保持着激射的状态,凝固在幽蓝的逆熵力场之中,表面迅爬满蛛网般的冰晶。
吴境喘息未定,目光扫过那面动偷袭的银灰色镜子。
镜面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隐去,带着冰冷的嘲弄——黑衣吴境!
他又一次如影随形,在这多维的囚笼里投下致命的饵钩。
必须尽快脱离!
水晶义眼艰难地聚焦,穿透层层叠叠的镜像干扰,试图寻找这诡异空间的薄弱节点。
蓦地,他的步伐僵住了。
前方不远处,一面材质奇特的镜子吸引了他。
它像是用最纯净的水晶打磨而成,内部却仿佛有星河流淌,散着一种既神圣又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镜中景象极为清晰,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都足以刺痛灵魂——
那是他,吴境。
穿着离开遗忘戈壁时那件洗得白的旧袍,面容憔悴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背景扭曲模糊,但那扇通天彻地、布满古老纹路的青铜巨门轮廓却无比清晰,如同亘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