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界的哀鸣深入骨髓。
天空不再是天空,而是无数道疯狂扭动的裂渊,贪婪地吞噬着稀薄的光线与破碎的云絮。
大地在吴境脚下出沉闷的、濒死的呻吟,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豁口蛛网般蔓延,喷吐出带着湮灭气息的浑浊气流。
远处,曾经矗立的山峦峰岳,此刻如同被无形巨口啃噬的朽木,接连崩塌瓦解,碎石泥土化作虚无的尘埃,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扭曲的虚空里。
灵气,这方世界的命脉,正以前所未有的度溃散、流失,稀薄得如同垂死之人最后一口游丝,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尽的沉重与侵蚀自身生机的痛楚。
整个世界,正被一只名为“毁灭”
的巨兽缓慢而无可挽回地吞咽。
吴境立在一块仅存的、龟裂浮空巨岩之上,身形在剧烈的空间波动中显得有些飘摇。
天道幼童指尖在他掌心留下的青铜门图腾,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灼烫着每一寸神经。
那图案繁复诡秘,线条冰冷,隐隐散着越这方天地的古老与沉重。
他低头凝视掌心,那烙印似乎活了过来,细微的线条在皮肤下隐隐搏动,与他体内微弱流转的天道本源之力产生着难以言喻的共振。
每一次共振,都带来灵魂被撕扯的悸动,提醒他所背负之物的份量——一个濒死世界的绝望希望,此刻正与他这具凡骨肉胎紧密相连。
“代价…”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几乎被周遭空间崩裂的刺耳尖啸彻底淹没。
为延缓湮灭,他耗尽了从冰渊深处领悟而来的最后一丝本源心火。
透支的反噬如跗骨之蛆,经脉空荡荡如同枯竭的河床,丹田处隐隐作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背负着千钧重担。
疲惫如潮水,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就在此刻!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毫无征兆地爆!
其源头,正是他那条缠绕着神秘时砂的左臂!
这条手臂,源自八百年前那位神秘飞升者的馈赠,是窃取自时间长河的禁忌碎片凝结而成,曾经是他窥探玄机、逆转微小时刻的依仗。
但此刻,它成了痛苦的源头。
包裹手臂的时砂,瞬间失去了所有温顺与可控。
它们不再是流淌的金色沙溪,而是化作亿万狂暴的、闪烁着冰冷碎光的微小刀刃,开始了疯狂的倒流!
逆着时间,逆着常理,逆着吴境自身的意志!
“呃啊——!”
剧烈的疼痛远肉身的极限,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沿着手臂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向内疯狂穿刺、搅动、切割!
吴境猛地弓起身子,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残破的衣衫。
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才勉强将那几乎撕裂喉咙的惨嚎压了回去。
手臂上,皮肤下的血肉在诡异的蠕动、扭曲,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挣扎。
原本呈现淡金色的时砂,此刻蒙上了一层不祥的、宛如凝固污血般的深紫色泽。
它们在倒流中彼此激烈碰撞、摩擦,出令人牙酸的“沙沙”
锐响,迸射出细碎却足以撕裂空间的乱流。
每一次碰撞,都在吴境的手臂上留下新的、深可见骨的恐怖伤痕!
更可怕的是,逆流的时砂并非无序。
它们在无尽痛苦中翻滚、聚集、分解……最终,竟硬生生地在吴境那条血肉模糊、几乎不成形状的手臂表皮上,“刻写”
出了一幅诡异绝伦的图案!
那是一道符咒。
繁复、扭曲、古老。
每一笔每一划,都由疯狂倒流的紫色时砂构成,散着腐朽、绝望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