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月光,像粘稠的液体泼洒在皇城每一个角落。
空气凝滞,弥漫着铁锈和腐朽混合的腥甜气息,沉重得令人窒息。
吴境站在钟楼飞檐的阴影里,无声地俯瞰着下方死寂的街道。
白昼里喧嚣鼎沸的一切,此刻都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不,并非完全静止。
在那染血的月色下,一道道僵硬的身影,正从各自的门户、巷陌里,踉跄而出。
他们双目空洞,脸上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麻木得如同提线木偶。
他们身穿各种服饰,有粗布短褐的贩夫走卒,也有锦衣华服的贵人小姐,此刻却无分贵贱,沿着被血月映照得暗红亮的石板路,一步步走向同一个方向——皇城西郊的乱葬岗。
吴境的心猛地一沉。
这就是无心症!
白日里尚且只是呆滞失魂,宛如行尸,可在这血月当空之际,竟化为群体性的、被无形力量驱使的朝拜者!
他屏住呼吸,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下方移动的人群。
距离最近的几个“患者”
额头上,苍白肌肤下正悄然浮现出异样。
那并非疤痕,而是一种仿佛从血肉深处渗透出来的暗沉印记,边缘模糊,带着金属的冷硬质感。
印记飞扭曲、凝聚——轮廓越来越清晰!
青铜门!
吴境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印记的线条,那古老蛮荒的气息,与怀中那把灼烧过他掌心的青铜门钥匙,同出一源!
每一个跪拜行走的“患者”
额头上,都在血月照耀下,浮现出形态各异、却神髓相通的青铜门烙印!
它们像活物般微微蠕动,贪婪地汲取着猩红的月华。
脚下的青瓦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带着一种沉闷的、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共鸣。
吴境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灰影,贴着层叠的屋脊,逆着人流涌动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追向震动的源头——西郊乱葬岗。
越靠近西郊,那股无形的牵引力就越强大,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化作冰冷的丝线缠绕周身。
乱葬岗,这片被遗忘的死亡之地,此刻却成为某种仪式的中心。
吴境潜行至边缘一处高耸的断碑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惨白的月光下,昔日随意堆叠、半埋于土的累累白骨与尚未完全腐烂的尸骸,此刻正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活”
了过来!
没有血肉的指骨、臂骨、腿骨,甚至破碎的颅骨,都在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驱动下,自行分离、组合、堆叠。
它们动作起初缓慢而僵硬,如同锈蚀的机括被强行启动,出令人牙酸的“咔哒”
声。
每一次骨节的移动都伴随着尘土簌簌落下,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惊心。
但渐渐地,那动作竟变得流畅起来,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幕后精准操控。
数不清的骸骨被牵引、升空,在血月下勾勒出一道巨大而扭曲的轮廓。
那是门的形状!
高耸的“门框”
由无数粗大的腿骨和脊椎骨交叠咬合而成,森白刺目;“门楣”
则是密集排列的头骨,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望”
着夜空的血月。
最诡异的是“门槛”
部分,竟混杂着许多细小的骸骨——分明是属于年幼孩童的指骨、肋骨,甚至小小的头盖骨!
它们在巨大的骨门基座上显得尤为刺眼,与皇城枯井井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童男童女掌印遥相呼应,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爬上吴境的脊梁。
骨门祭坛在血月光华中加成型,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