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凤山的晨雾还凝在竹叶尖,心斋膳堂已飘出焦糊味。
吴境跨过门槛时,正撞见六弟子将整株断肠草往粥锅里撒,脸上还带着现灵药般的欣喜。
都住手!
吴境拂袖震翻铁锅,紫黑色粥水泼在青砖上竟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九弟子恍若未闻,抓起砧板上的毒蝇伞就要往嘴里塞,被哑童用淘米水泼了满脸。
大弟子突然指着窗外惊叫:师父快看!
膳堂后院的药田里,昨夜刚种下的清心草全部倒伏,草叶背面爬满血管状的暗红色纹路。
吴境折下一片草叶,指腹刚触到汁液,眼前突然闪过青云观藏书阁燃起大火的幻象。
把今晨的食材全搬出来。
吴境掐诀在膳堂布下禁制。
当五弟子掀开米缸木盖时,陈米特有的霉味里混着丝腥甜——缸底整整齐齐码着九张浸透黑血的黄符,符纸边缘还粘着几粒未化开的朱砂。
哑童突然剧烈颤抖,沾着淘米水在灶台画出血淋淋的字。
吴境瞳孔微缩,三日前路过的货郎确实说过,山脚下县令府三十八口人暴毙案至今未破,仵作验尸时现所有死者舌苔都呈暗黄色
师父!
七师弟他四弟子颤抖的呼喊打断思绪。
角落里偷吃菜团的七弟子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干瘪,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却泛着诡异的金芒。
吴境并指按在他眉心,凡心境九级初期的修为竟被某种力量反弹回来。
灶膛里未燃尽的柴火突然爆响,迸出的火星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字。
这个现让吴境后背凉——米缸底部的黄符材质,与三年前自己在青云观当杂役时,亲眼见过苏婉清用来封印心魔的血符如出一辙。
吴境伸手捻起米缸底部的黄符,指尖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他凝神细看,泛黄的符纸上用朱砂勾画的咒文竟在缓慢蠕动,像无数条交缠的红蛇。
这是他瞳孔骤缩。
三年前县令府三十八口暴毙案卷宗里,仵作记录的死者皮肤下就有类似纹路。
当时他作为衙役搬运证物时,曾瞥见过被血浸透的符纸残片。
二弟子突然跌坐在地,颤抖着指向灶台:师父!
那锅菌菇汤原本沸腾的汤水不知何时凝结成暗绿色胶状物,表面浮着七张人脸轮廓。
最中间那张赫然是去年病逝的青云观伙房道士。
哑童突然出的急促喉音,鎏金色从瞳孔边缘渗出。
他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劈向米缸,刀刃却在触及缸沿时碎成铁屑。
众人这才现缸底铺着的根本不是黄符,而是层层叠叠浸透暗红血渍的人皮。
都退后!
吴境并指为剑划破掌心,鲜血滴落的瞬间,米缸内传出婴儿啼哭。
九枚血色铜钱从缸底弹射而出,精准嵌入膳堂横梁的凹槽,组成倒悬的北斗七星阵。
吴境捏着那张浸透心魔血的黄符,指尖忽然传来刺痛。
符纸背面竟浮出暗紫色纹路,与县令府证物记录的苏氏符咒如出一辙。
灶膛里的火焰突然暴涨三寸,将案板上的毒草残渣映得森然可怖。
师父!
五弟子突然撞开木门,手中食盒摔出半截断指,我们在后山现啊!
他话音未落,耳后突然钻出条血色藤蔓,直刺吴境眉心。
青铜门环烙印骤然烫,那道藤蔓在距额前三寸处化作飞灰。
哑童不知何时蹲在灶台边,鎏金瞳孔倒映着米缸底部——那里正渗出黑红色液体,渐渐凝成三日断魂四个古篆。
这符咒吴境忽然想起昨夜整理卷宗时,县令府案现场的拓印图。
当时被墨渍掩盖的角落,分明画着同样的血色暗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