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幻境中,吴境被七面青铜镜围在中央。
镜面涟漪微颤,七个与他容貌相同的虚影踏出,白衣染墨,眉眼间流转着不同年岁的杀意。
第一个镜像挥剑劈来,剑锋未至,吴境已嗅到浓重的松烟墨香。
他侧身避让,剑尖擦过衣袖时,竟撕下一片布料化作纷飞蝴蝶。
镜面骤然映出十岁那年的画面——冬夜破庙里,他颤抖着将最后半块馍塞给濒死的流浪犬。
原来遗忘的善意也会成为破绽。
吴境喃喃,眼见镜像剑势突变,赫然是幼年偷学的半式青云剑诀。
他并指为刃斩断对方咽喉,墨汁喷涌的刹那,记忆里那只黄犬的呜咽声彻底消散。
第二个镜像从背后袭来,掌心凝聚的墨团炸开成残破山水画。
吴境左肩被飞溅的碎石划伤,现实中的躯体在客栈床榻上同步迸出血痕。
他忍痛击碎镜像头颅,却现自己再也想不起母亲临终前那句叮嘱的尾音。
第三、第四个镜像同时夹击。
一人甩出锁链缠住吴境脚踝,链节竟是流动的《兰亭序》字迹;另一人指尖点出墨梅,花瓣落地便化作毒蛇。
吴境踩碎锁链上永和九年四字,毒蛇却在咬中他手腕时化作青烟——那是他十六岁在药铺当学徒时,因错认蛇毒害死病人的记忆。
当第六个镜像倒下时,吴境已记不得苏婉清初遇时的衣裙颜色。
他喘息着望向最后的镜面,那个持剑虚影竟比他此刻的模样更沧桑三分。
镜像忽然开口,声音如同青铜门开启的吱呀声:你猜,遗忘钥匙的人如何打开心锁?
镜像掌心腾起血色雾气,凝成半截青铜钥匙。
吴境瞳孔骤缩——那花纹与他胸口烙印完全契合。
七面浮光镜同时折射出刺目银芒,吴境的后背撞在冰冷石壁上。
他望着前方七个持剑的自己,现最左侧的镜像腰间竟悬着青云观入门玉牌——那是他拜入山门第三年弄丢的旧物。
剑气斩碎面铜镜的刹那,吴境突然忘记寒潭试炼的细节。
他踉跄着扶住第二面镜子,镜中倒影突然变成跪在雨中的少年,手中攥着半块霉的窝头——那是他七岁乞讨时最屈辱的记忆。
墨色血液顺着剑锋滴落,在青石地面晕开山水画卷。
吴境旋身避开三道剑光,现第三面镜中的自己正在偷阅《坐忘经》残卷,那是他此生第一次违抗师命。
当镜面碎裂时,掌心突然记不起捏碎观主茶杯的触感。
还剩四个!
第四个镜像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却与哑童的呜咽声重叠。
吴境挥剑的手腕微颤,剑锋削去对方冠的瞬间,他再也想不起母亲临终前哼唱的摇篮曲调。
第五面镜中的场景让吴境瞳孔骤缩。
梳着双丫髻的苏婉清正在替他包扎伤口,少女指尖的温度仿佛穿透镜面灼烧而来。
当剑尖刺穿这面幻镜时,他忽然现记忆里的苏婉清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这不对劲
吴境喘息着抹去嘴角墨痕,第六面镜中的自己正将青铜钥匙插入心口。
现实中的门环烙印突然烫,他惊觉这个动作竟与三日前触碰天魔碑文的姿势完全重合。
最后两面镜子突然融合成漩涡,镜中少年手持染血木剑,脚下躺着十二具蒙面人尸体。
这是吴境永远不愿回忆的雨夜——十三岁的他在破庙反杀劫匪时,误将某个濒死之人的玉佩塞进了哑童手中。
当第七道剑气贯穿镜面,吴境突然跪倒在地。
他拼命回想寒潭试炼的情形,却只记得哑童当时攥着一把青苔,而现在那些青苔正在他指缝里真实地蠕动。
叮——
清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