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的水汽裹着初秋的凉意,扑在林文澜脸上。
他站在九江码头,看着远处驶来的小火轮——18军第11师的副官带着两个卫兵正站在船头,黑色的军装在江风里绷得笔直。
从南京到九江,火车转轮船,三天的路程里,林文澜把11师的资料翻了三遍:师长彭善是陈诚的老部下,黄埔一期生,以治军严苛闻名;33团团长方靖是湖北人,从士兵一步步升到团长,在18军里资历深厚,手下的三个营长都是跟着他打了多年仗的老兵。
“是林副团长吧?”
副官跳上岸,敬礼的动作标准利落,“我是师部副官李刚,奉彭师长命令,来接您去团部。”
林文澜回礼,目光扫过副官身后的卫兵——两人肩扛步枪,枪托锃亮,绑腿扎得没有一丝褶皱,连鞋带都系得整整齐齐。
他心里暗叹:不愧是陈诚的嫡系,连卫兵的军容都这么严整。
马车驶往城外的33团驻地,沿途能看到18军的士兵在操练。
有的在练刺杀,枪尖的刺刀反射着寒光;有的在练跑步,步伐整齐得像一块移动的黑布。
李刚指着远处的操场说:“林副团长,咱们18军有规矩,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操练,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得跟练——彭师长说了,‘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林文澜点点头:“应该的。
军人嘛,就得有军人的样子。”
他知道,18军的官兵大多看不起“参谋出身”
的军官,觉得他们只会耍嘴皮子,不会带兵。
要想在33团立足,第一步就得过“军容关”
,先把自己的架子放下来,跟士兵一起练。
到了团部,方靖正在办公室里看地图。
他穿着一身褪色的军装,袖口磨出了毛边,脸上带着几道浅浅的伤疤——那是去年围剿红军时留下的。
看到林文澜进来,方靖只是抬了抬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师部的命令我收到了,你分管训练和后勤,有什么不懂的,问副官。”
语气里的冷淡,林文澜听得明白。
他没在意,坐下后拿出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叠纸:“方团长,这是我根据18军的训练大纲,结合之前‘乡土训练’的经验,写的33团训练补充方案。
您看看,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咱们再改。”
方靖接过方案,翻了几页,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方案里没什么空话,全是具体的训练细节:比如针对九江多水网的地形,增加“水上侦察”
和“滩涂进攻”
训练;针对士兵射击命中率低的问题,提出“每日十实弹,每周一次射击考核”
;甚至连士兵的伙食都写了进去,建议增加杂粮和蔬菜,避免士兵因长期吃糙米闹肚子。
“你以前带过兵?”
方靖放下方案,语气里多了几分好奇。
他原以为林文澜是委员长身边的“关系户”
,只会写些纸上谈兵的东西,没想到方案这么接地气。
“在南昌补充团待过半年,带过一个排。”
林文澜实话实说,“那会儿条件差,士兵都是壮丁,没经过正规训练,吃了不少亏。
后来搞‘乡土训练’,也算摸出了点带兵的门道。”
方靖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方案放在了抽屉里。
林文澜知道,这是还没完全认可他,得用实际行动证明。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天还没亮,军营里就响起了起床号。
林文澜翻身下床,用冷水洗漱完,换上训练服,准时出现在操场。
士兵们看到他,都有些惊讶——以前的副团长都是睡到大天亮,很少来操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