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油灯的光晕在帐内轻轻晃动,草药的清香顺着帐帘缝隙漫进来,与帐外凛冽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
我靠在榻上,腰间的暖宫布还带着艾草的余温,娜仁阿婆熬的草药汤刚下肚,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慢慢化开一片暖意,小腹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总算缓解了些,不再像方才那般如坠冰窟、如遭刀割。
“娘,要不要再躺会儿?”
观音女蹲在榻边,指尖还停留在我的手腕上,小心翼翼地感受着我的脉搏,“阿婆说草药要半个时辰才见效,你别急着起身。”
她的掌心还带着揉肚子时的温度,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像一块暖玉。
延寿女端着空药碗,见我脸色渐渐褪去惨白,泛起一丝血色,眼眶里的红意总算淡了些,却还是絮絮叨叨地叮嘱:“娘,布防的事不差这一时半会儿,那些领伯伯们都在帐外等着呢,肯定不会怪你的。
你要是还疼,咱们就再歇一歇,我去跟他们说。”
我摇了摇头,撑着榻沿缓缓坐起身。
腰间的酸痛还在,像有无数根细针在隐隐作祟,但比起方才的剧痛,已是天壤之别。
帐外传来马蹄踏雪的声音,还有各部族领低声交谈的话语,断断续续飘进来——斡难河畔的布防刻不容缓,耶律璟的玄甲卫离此不过三日路程,稍有耽搁,便是满盘皆输。
我是萧后,是部族的主心骨,怎能因这点疼痛就乱了阵脚?
“扶我起来。”
我对观音女说,声音虽还有些虚弱,却已多了几分坚定。
观音女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胳膊,生怕我不稳摔倒。
延寿女也放下药碗,跑到榻边,从后面托住我的腰:“娘,慢点,别着急。”
我踩着毡毯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低头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青壮名册,还有那罐摔碎的当归膏、滚落的草药包,心里微微一暖——这些琐碎的痕迹,都是女儿们心疼我的证明。
观音女看出我的心思,连忙说:“娘,你先去案边坐着,我来收拾。”
“不必了。”
我摆了摆手,走到案边坐下,指尖抚过那些散乱的名册,“这些都是要紧东西,我自己来理。”
我深吸一口气,忍着腰间的酸痛,开始将散落的名册一张张拾起、叠好。
每弯腰一次,小腹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坠痛,额角又渗出细密的冷汗。
观音女看得心疼,蹲在我身边,帮我捡拾散落的纸张,小声说:“娘,我来吧,你坐着歇着。”
“没事。”
我笑了笑,指尖划过名册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这些都是部族里的青壮,是抵御耶律璟的中坚力量。
我不能倒下,为了他们,为了女儿们,为了辽境的万千牧民,我必须撑下去。
将名册整理好,我刚要抬手揉一揉僵的腰,帐帘就被轻轻掀开,娜仁阿婆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奶粥走进来,脸上带着关切:“萧后,刚熬好的奶粥,你喝点垫垫肚子,空腹喝药伤胃。”
她将奶粥放在案上,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脸色比刚才好多了,可还是要仔细些,别硬撑。”
“阿婆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奶粥送进嘴里,温热的粥品顺着喉咙滑下,暖意蔓延开来,身体也舒坦了些。
刚喝了半碗奶粥,帐外就传来巴图鲁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萧后,您好些了吗?各部的领都在帐外候着,想听听您的布防安排。”
我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对帐外说:“让他们进来吧。”
观音女和延寿女对视一眼,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延寿女走到我身边,小声说:“娘,你真的要现在议布防吗?要不要再歇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