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是肿的,却没掉一滴泪。
“后来呢?”
他攥着符太后的衣襟,声音带着哭腔,“后来联军打过来,南唐又闹着要划江而治,你也没空想爹爹吗?”
“后来更不敢想了。”
符太后的指尖划过他的耳尖,动作温柔得像哄襁褓里的婴儿,“显德七年的冬天,契丹兵临澶州,你二姨母符琳带着三百死士夜袭敌营,胳膊上中了三箭,回来时血把甲胄都浸红了,我守在她帐外,手里拿着你爹爹从前用的箭囊,连手抖都不敢——我要是垮了,你二姨母的伤就白受了,前线的将士就白拼了。”
她顿了顿,低头看着柴宗训的眼睛,眼底的雪色渐渐融成了温柔的水:“再后来援南唐打吴越,你带着林阿夏去查粮道,在陈州的雪地里冻了三天,回来时脚都肿了,我坐在御书房里看你写的查账折子,字里行间都是‘百姓没饭吃’,那时我想,你爹爹要是在,一定会摸着你的头说‘我儿长大了’,可我不能说,我得赶紧批折子调粮,不然你冻的那三天,就白费了。”
柴宗训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符太后的衣襟上,晕开了一小片湿痕。
他想起自己七岁时,娘抱着他在灵前跪了一夜,第二天就穿着朝服上朝;想起八岁时,娘在殿上和宰相争兵饷,拍着案几说“哪怕拆了我的凤冠,也得给前线将士凑够粮草”
;想起上个月援南唐的捷报传来时,娘拿着折子看了半刻钟,却只说了句“把吴越的盐场划给南唐一半,换他们的稻种”
,连笑都没笑一下。
“那现在呢?”
他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符太后的颈窝里,“现在联军退了,吴越蔫了,贪腐也查了大半,你能想爹爹了吗?”
符太后的指尖顿住了。
她抬头看向太庙的方向,朱红的殿门在雪色里格外醒目,殿内供着的先帝牌位,此刻应该也蒙了层薄尘。
她想起显德五年的春天,柴荣带着她去汴梁城外的桃林,那时她刚怀了柴宗训,柴荣折了枝桃花插在她鬓边,说“等这孩子长大了,咱们带他来摘桃子”
;想起显德六年的端午,柴荣抱着三岁的柴宗训看赛龙舟,孩子把粽子往他嘴里塞,糯米粘了他满胡子,他却笑得像个孩子。
这些事,她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连梦里都只敢匆匆瞥一眼,生怕醒了之后,连这片刻的温柔都留不住。
“能了。”
她轻轻拍着柴宗训的背,声音里带着点释然的轻,“前儿我整理书房,翻出你爹爹从前写的兵书,里面夹着张你三岁时画的画——画的是大明湖的荷花,你把荷叶画成了圆盘子,还在旁边写了‘爹爹陪我’,那字歪歪扭扭的,我看了半宿,眼泪把纸都打湿了。”
柴宗训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我画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那时候把墨汁抹了满脸,画完就往你爹爹怀里钻,最后还是我给你洗的脸。”
符太后笑了,眼角却泛着泪光,“昨晚核新兵器的账,看见你写的‘弩箭要加三寸射程,才能护住守城的士兵’,我就想,你爹爹要是看见,肯定会把你举起来,说‘我儿比我懂兵’。”
雪还在下,落在廊外的石阶上,积成了厚厚的一层。
柴宗训看着符太后的脸,忽然现她眼角的细纹比去年深了些,间也藏了根白丝——那是撑着后周的江山、护着他长大的痕迹,是不敢想“爹爹”
的日子里,熬出来的霜。
他忽然挣开符太后的怀抱,跑到廊下捧了把雪,攥成个圆滚滚的雪球,又跑回来塞到符太后手里:“娘,你看这雪球,像不像我小时候吃的糖圆子?爹爹在的时候,是不是也给你捏过?”
符太后握着雪球,指尖的凉意顺着掌心往心里钻,却暖得烫。
她看着柴宗训冻得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