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疑影:玉玺交托的前夜
守将府的烛火比山神庙的亮了数倍,却照得柴宗训心里慌。
他坐在客房的木凳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小匕的鞘——那是父亲柴荣留下的物件,白天在雪地里赶路时,他还借着这匕割开过冻硬的红薯,此刻却觉得这冰凉的铁鞘,比潼关城墙上的寒风更让他不安。
“殿下,该歇了。”
守在门外的老兵轻叩门板,声音里带着疲惫,却依旧恭敬。
这老兵跟着父亲打了十年仗,从淮南到北汉,刀疤爬满了胳膊,白天在城门口见到王都虞侯时,他眼里的光比谁都亮,可柴宗训却忘不了,刚才在饭厅,老兵给王都虞侯递酒时,手指微微顿了一下。
柴宗训没应声,反而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光洒在潼关的城墙上,把青石砖照得像铺了层银。
他能听到远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踏踏”
地响,还有城楼下更夫敲梆的声音,“梆梆”
两下,是二更天了。
可他怎么也睡不着,白天在城门口,王都虞侯跪地接驾时,铠甲碰撞的声音很响,动作也恭敬,可他总觉得,王都虞侯看皇符的眼神,比看他这个小皇帝更热。
“吱呀”
一声,客房的门被推开,符太后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
她身上换了件素色的棉袍,是王都虞侯让人找的旧衣,领口还绣着后周的缠枝纹,只是浆洗得有些白。
“还没睡?”
符太后把粥碗放在桌上,伸手摸了摸柴宗训的额头,“没着凉吧?白天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可不能生病。”
柴宗训摇了摇头,却没像往常一样扑进娘怀里,反而往后退了半步,小声问:“娘,王都虞侯……他真的可信吗?”
这话一出,符太后端粥的手顿了一下,烛火映着她的脸,瞬间褪去了白天的坚定,多了几分复杂。
她沉默了片刻,才拉着柴宗训坐到凳上,把粥碗推到他面前:“先喝粥,娘慢慢跟你说。”
柴宗训没动粥碗,眼睛直直地看着娘:“白天在书房,你把皇符和玉玺交给王将军时,我看到他手指在箱子上摸了三下。
还有,刚才饭厅里,他说要派信使去秦州,可他跟信使说话时,背对着咱们,声音压得很低,我都没听清他说什么。”
符太后心里一震,她没想到这七岁的孩子,竟比她还细心。
白天在书房,她满脑子都是“终于有了落脚点”
,只记得王都虞侯跪地时的坚定,却没注意到那些细微的动作。
她叹了口气,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凉,递到柴宗训嘴边:“娘知道你担心。
当年你爹派王都虞侯守潼关时,曾跟我说过,这人是澶州乡兵出身,家里三代都是后周的兵,他爹还跟着太祖皇帝(郭威)打过李守贞,是根正苗红的自己人。”
“可……”
柴宗训咬了咬嘴唇,还是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张叔也是爹的老部下,他还教我包扎伤口呢,可他还是死了。
王将军会不会……会不会像那些投降赵匡胤的州官一样,表面上对咱们好,其实早就跟宋军勾结了?”
这话像根针,扎得符太后心里疼。
她想起张校尉死讯传来时,那五个士兵哭红的眼睛,想起洛阳宫破时,那些曾经喊着“效忠后周”
的侍卫,转眼就举着刀对着她和宗训。
她伸手把柴宗训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顶,声音有些颤:“宗训,娘也怕。
从洛阳逃出来的这些天,娘每天都在怕,怕下一个转角就是宋军,怕下一顿饭没有着落,更怕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其实是另一个陷阱。”
柴宗训靠在娘怀里,能听到娘心跳得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