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与辽的关系不过是互相利用,“辽主耶律璟素来多疑嗜杀,去年还因猜忌杀了三个亲卫,怎会信我们‘假意联周’的说辞?若是辽与赵匡胤联手,我们腹背受敌,到时候连退路都没有,悔之晚矣!”
“耶律璟最忌惮的,从来不是后周的孤儿寡母,是赵匡胤。”
张洎接过话头,眼神锐利如刀,“赵匡胤若夺权,中原必归一统,到时候他必会北上伐辽,辽朝的边境再无宁日。
我们只需告知耶律璟,南唐与辽是‘唇亡齿寒’,帮柴氏剪除赵匡胤,是为了让中原保持分裂,这才符合辽朝的利益。
况且我们可许以厚利,重申盟约,每年增送岁币,互通关市,耶律璟没有理由拒绝。”
双方你来我往,辩论愈激烈。
冯延巳以“情义”
“民心”
为盾,翻出淮南旧恨,痛斥联周是忘本负义;张洎三人以“局势”
“生存”
为矛,剖析不联周的绝境,句句不离兵粮与国运。
偏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众人各异的神情——老臣们满脸痛心,眼眶通红;张洎三人眼神坚定,语气决绝;而李煜始终沉默着,指尖在案头的青瓷盏上轻轻敲击,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掂量着两边的分量。
殿外的梆子再次响起,已是四更天。
夜风更急了,吹得窗棂“吱呀”
作响,烛火被风吹得猛地一斜,险些熄灭。
李煜忽然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帝王的威严,殿内瞬间沉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李煜的目光先落在徐铉身上,声音沉稳:“徐爱卿,你说的遣使赴辽,可有合适人选?说辞可有把握?”
徐铉躬身答道:“陛下,臣愿亲自前往。
臣曾与辽使打过三次交道,深知耶律璟的脾性——此人虽暴戾多疑,却极重利益,且最惧中原一统。
说辞已反复推演,只说南唐‘假意助周,实则图复淮南’,与辽共制中原,必能打动辽主。”
李煜微微颔,又看向林仁肇:“林将军,若放寿州守军撤走,前线军心会不会动摇?我军能否守住现有防线?”
“陛下放心。”
林仁肇抱拳行礼,甲胄碰撞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臣已传令前线将领刘仁赡,只开寿州西侧的缺口,且在缺口外三里处布下伏兵,既显示诚意,又防后周军反扑。
我军虽只剩两万精锐,但皆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守住现有防线绰绰有余。
待粮草调运到位,便可借后周内乱之机,伺机收回淮南旧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张洎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张爱卿,你说帮柴氏是‘止损谋利’,若柴氏事后反悔,不肯归还淮南,怎么办?”
张洎叩道:“陛下,柴氏若能稳住朝局,全赖南唐相助,这份人情是实打实的。
且我们可与柴氏立下文约,白纸黑字写明,待赵匡胤党羽剪除,便归还淮南十四州,恢复战前疆界。
若柴氏违约,我们便联合辽朝共伐后周,柴氏年幼,符太后无依无靠,绝不敢冒这个险。
退一步说,即便柴氏反悔,我们也已争取到了整军备战的时间,总好过坐以待毙。”
李煜沉默了许久,他缓缓起身,走到殿中。
龙袍的下摆拖在金砖上,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目光扫过跪了半夜的老臣——冯延巳的膝盖已磕得红肿,周宗脸色苍白,靠在郑彦华身上才能坐稳;又看向立得笔直的张洎三人——徐铉的眼底带着红血丝,林仁肇的盔甲上还沾着风尘,张洎的官袍袖口磨出了毛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卷淮南将士的名册上,指尖轻轻拂过封面的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