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盘算各公社报上来的物资需求,哪些急需调配,哪些可以暂缓……
会议持续了近三个小时,结束时,夕阳已经西斜,透过礼堂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干部们纷纷起身,揉着酸的腰背,会场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椅子挪动声。
刘勇伸了个懒腰,“可算完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坐散架了。
"
孙玄合上笔记本,刚要说话,宣传科那个戴眼镜的干事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孙同志,赵科长请您散会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
孙玄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好的,我马上去。
"
等那干事走远,刘勇担忧地压低声音:"
小孙,不会有什么事吧?"
"
能有什么事?"
孙玄故作轻松地拍拍刘勇的肩膀。
走出礼堂,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干部,三三两两地讨论着会议内容。
孙玄注意到,往日的欢声笑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谨慎的低语和警惕的目光,几个宣传科的人站在显眼处,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人群。
孙玄深吸一口气,朝宣传科所在的东配楼走去,路过一棵老槐树时,他看见吴书记独自站在树下抽烟,烟雾缭绕中,那张平时威严的脸显得格外疲惫。
"
吴叔。
"
孙玄轻声叫道。
吴书记似乎吓了一跳,烟灰掉在了前襟上。
见是孙玄,他笑了笑:"
里面的会开完了?"
"
刚结束。
"
孙玄犹豫了一下,"
宣传科赵科长找我。
"
吴书记的表情变得复杂,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
说话注意分寸,最近风向变了。
"
说完,他掐灭烟头,大步走向办公楼,背影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孙玄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整了整衣领,继续向东配楼走去,心里盘算着赵科长可能的问话内容,以及该如何应对。
宣传科的走廊比主楼更加昏暗,墙上贴满了大字报和批判专栏,墨迹未干的新标语散着刺鼻的墨臭。
孙玄在一扇漆成红色的门前停下,轻轻叩门。
"
进来。
"
里面传来赵科长特有的尖细嗓音。
见他进来,赵科长摘下眼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孙同志来了,坐。
"
宣传科的红漆门在孙玄身后无声地关上,将走廊的嘈杂隔绝在外。
赵科长的办公室比孙玄想象中要小,一张掉漆的办公桌,两把木椅,一个铁皮文件柜,仅此而已。
墙上贴满了大字报和剪报,墨迹新鲜的批判专栏几乎覆盖了整面东墙。
赵科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比孙玄年长几岁,瘦削的脸上颧骨高耸,眼睛深陷却炯炯有神,像两粒被按进面团的黑豆。
孙玄端正地坐下,将《伟人语录》平放在膝头,透过办公桌的玻璃板,他看见下面压着几张照片,都是赵科长与上级领导的合影。
桌上还散落着几封信件,最上面那封的落款赫然是"
革命群众"
。
赵科长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取出两个搪瓷杯,放入一撮茶叶,然后提起暖瓶倒水,蒸汽在两人之间升腾,模糊了赵科长的表情。
"
听说孙同志刚从乡下回来?"
赵科长推过一杯茶,茶水泛着淡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