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渣!
没有时间犹豫!
他左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闪电般将那个小小的纸角塞进碗底粘稠的药渣里!
然后迅将手指在破旧的被子上擦了擦,闭上眼睛,摆出因剧痛而昏睡的姿态。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的瞬间!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不是陈支书。
是一个穿着同样洗得白的蓝布褂子、面容黝黑、身材敦实的中年汉子。
他手里端着一盆热水,肩上搭着一条灰白色的毛巾。
眼神木讷,带着庄稼人特有的憨厚,但看向王磊时,也带着一丝好奇和警惕。
“张…张兄弟?支书让我给你擦擦身子,换药。”
汉子有些拘谨地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
他把水盆放在地上,走到床边。
王磊心中稍定,不是陈支书亲自来。
他装作被惊醒,艰难地睁开眼,脸上挤出痛苦和茫然的表情,虚弱地点了点头。
汉子开始笨拙地解开王磊身上染血的绷带。
动作不算轻柔,牵扯到伤口,剧痛让王磊额角青筋暴起,但他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粗瓷碗上!
药渣能掩盖多久?这汉子会不会去动那个碗?
汉子解开固定右臂的木板和布条,露出下面血肉模糊、肿胀黑的伤口。
他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里流露出同情。
他用热水浸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污泥。
王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汉子的动作离那张木桌很近!
只要他稍微转身,或者想清理桌子上的碗…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伴随着陈支书那苍老而略显焦急的声音:“二牛!
快出来!
村委会来电话了!
急事!”
叫二牛的汉子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看了看王磊的伤口,又看了看门口。
“支书…这…”
“让你快出来就快出来!
磨蹭什么!”
陈支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二牛不敢耽搁,连忙放下毛巾,对王磊说了句“张兄弟你先忍忍,我马上回来”
,便匆匆起身,快步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王磊粗重的喘息。
他如同虚脱般瘫在床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暂时安全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粗瓷碗。
碗底的药渣如同沼泽,暂时掩埋了那枚足以引爆惊雷的残页。
但危机远未解除。
村委会的“急电”
?是什么?会不会与他有关?徐长林的手,是不是已经伸向了这个偏僻的山村?
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体力!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必须将这枚残页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送到一个能撼动孙德海和徐长林背后大树的人手里!
但以他现在这副残破的身躯,连下床都困难,又能逃去哪里?
希望与绝望交织,如同冰冷的锁链,将他牢牢锁在这简陋的木板床上。
窗外,是黑石坳村沉沉的夜色,如同巨大的、无声的帷幕,掩盖着无数涌动的暗流和致命的杀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