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最深处的牢房中。
扶苏盘腿坐在冰冷坚硬的石床上,闭目调息。
这里是牢狱,再尊贵的身份也无从施展。
哪怕他是秦王长子,如今也是待罪之身,狱卒自然不敢给予特殊待遇。
为了消磨时间,他只能重拾早年跟一位老道学来的冥想法。
一边调息吐纳,一边默算嬴政何时才会现身相见。
他推断,这几日应是时机。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终停在他牢房前。
扶苏缓缓睁眼,眼前是一张冷峻而威严的脸。
黑红交织的衣袍,衬得他气息森然。
扶苏从石床下来,赤脚踏上冰凉的地面,向嬴政行礼:“扶苏参见父王。”
嬴政扫了一眼扶苏,又看了看牢房虽简却整洁的环境,语气中带着讽意:“你在牢里,倒也过得舒坦。”
“若早知如此,寡人真该迟些来,让你多吃点苦头。”
他话语中仍有未散的怒意。
三日前,扶苏在殿上的那番话,那番举动,仍如刺在骨。
“寡人赐你的少阳君,赐你的鹿卢剑,你竟连争都不争,直接放手!”
扶苏沉默不语。
此时的嬴政正需要泄,沉默,是唯一合适的态度。
良久之后。
嬴政的怒火才稍有平息,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寡人给你三日悔过,你就无话要对寡人说?”
他淡淡开口。
双手背于身后,等待扶苏低头认错。
他自信。
从踏入地牢那一刻起,他就认定扶苏会低头。
因为他是来接受道歉的。
他甚至已准备好,只要扶苏说出“我错了”
,便会当场撤销所有处罚,重新重用。
这是他第一次放下身段,亲自来见囚中的儿子。
可扶苏只是摇头,平静地说:“父王,扶苏无错。”
空气在刹那间冻结。
嬴政凝视扶苏片刻,旋即转身,毫不迟疑。
“那你就在此地牢中,待到地老天荒!”
他丢下这句话,未再看扶苏一眼,衣袖一甩,决然而去。
当一个人的失望达到顶点。
连愤怒,都不再值得浪费。
嬴政刚要转身离开,扶苏忽然再次开口:“父王既然亲自来到地牢见我,为何不肯听我说说心里话?”
这句话让嬴政的脚步停住了。
扶苏这次没有自称“臣”
,也没有说“扶苏”
,而是用了“我”
这个字眼。
他想以一个儿子的身份,与父亲对话。
嬴政缓缓回身,目光与扶苏交汇。
一个冷如刀锋。
一个静如深潭。
嬴政盯着扶苏看了片刻,语气冷淡地说道:“好,寡人给你这个机会。”
“说吧,扶苏,把你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
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不是在试探。
他从不给人第二次开口的机会。
这次例外,却也是最后一次。
扶苏要么说动他。
要么就彻底失去资格,没有中间路可走。
“谢谢父王。”
扶苏抱拳行礼,直起身来,目光坚定地望着嬴政,问道:“父王可知,我从赵地回来后,为何不顾反对,向您提出重用墨家?”
嬴政沉默,眼神冷峻。
扶苏轻叹一声,自问自答:“因为我亲眼看到大秦将士,是怎样倒在宋兵刀下的。”
“我军一刀砍下,宋兵或许只是皮肉之伤;可宋兵一刀挥来,却能将我军士卒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