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天殿,并非寻常殿宇那般金碧辉煌,反而更像一座掏空了山腹的宏伟石窟。
穹顶高悬,隐没在幽深黑暗之中,仿佛支撑着整座撼山主峰的重量。
粗粝的岩壁未经雕琢,天然带着岁月的厚重与冷硬,其上零星镶嵌着散出柔和白光的巨大晶石,光线交织,勉强驱散了深沉的黑暗,却更衬得整个空间空旷、肃穆,甚至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岩石气息和若有若无的灵力威压,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吐着无形的铅块。
殿宇深处,九级粗糙的岩石台阶之上,一张巨大的、同样由整块暗色山岩切削而成的座椅静静矗立。
撼山宗宗主石重岳端坐其上,灰袍朴素,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渊,仿佛与这山腹大殿融为一体,成为了整座山峰意志的延伸。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没有刻意释放威压,那股源自元婴期巨擘的、如同大地般厚重沉凝的气息,便已笼罩了整个撼天殿,让殿中所有人都感觉肩头沉重,心跳不由自主地放缓。
台阶下方,呼凡拄着执法堂弟子临时寻来的、更粗壮些的铁木棍,勉强支撑着身体。
左腿伤口彻底崩裂,暗青色的毒血浸透了裤管,顺着脚踝滴落在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出微不可闻的“滴答”
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却异常清晰。
每一次滴落,都在他脚边那摊不断扩大的污渍边缘,溅开一小圈更深的暗影。
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骨髓和神经,冷汗早已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冰凉。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和剧痛而微微颤抖,但腰杆却挺得笔直,如同插在绝壁上的孤松,头颅高昂,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的怒火未曾减弱半分,直直地迎向台阶之上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
石磊和李魁站在呼凡侧后方稍远些的位置,两人身上也带着激战后的狼狈与伤势,在宗主无形的威压下,更是大气不敢出,只能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肉体的疼痛来对抗内心的紧张与愤懑。
几名气息沉凝、最低也是金丹中期的执法堂长老,如同石雕般分列大殿两侧,眼神锐利如刀,牢牢锁定着场中的呼凡,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呼凡,”
石重岳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如同沉钟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敲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黑风洞之行,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如实道来。
若有半句虚言,宗规之下,绝不容情。”
呼凡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牵扯到腿伤,让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跳动。
他没有丝毫犹豫,嘶哑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从接受清剿任务开始,到深入黑风洞遭遇黑煞教徒伏击,再到现邪鼎和鼎中惨状,最后是拼死搏杀毒心叟、救出张猛等人……他将整个过程,包括每一个细节、张猛断断续续的控诉、自己目睹那人间地狱时的悲愤,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他的声音时而因剧痛而颤抖,时而因滔天怒火而拔高撕裂,字字句句,都浸染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
当他说到张猛认出虎子、小七、老周,以及黑煞教掳掠大量“材料”
运往更深山中时,大殿两侧的几位执法堂长老,包括那位之前出言讥讽的林长老,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尤其是听到“更大的鼎”
、“更多材料”
、“圣教大计”
这几个词时,石重岳深邃的眼眸中,一丝冰冷的寒芒倏然闪过,如同极地冰川深处的反光。
“你说,那俘虏张猛,曾是你在混乱之域黑石堡的旧部?另外三人,虎子、小七,是当年依附你的小势力头目?老周,则是与你做过粮食买卖的粮铺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