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扛着半袋玉米面来,说是新磨的,想让影贴点玉米饼子,就着肘子汤吃。
“我这玉米面掺了黄豆面,”
老周往面盆里倒,“贴出来的饼子带点甜,还不剌嗓子。”
影正用勺子撇肘子汤上的浮沫,闻言直点头:“贴厚点!
我就爱吃带焦壳的,泡汤里香得很。”
安安也想学贴饼子,影抓了把玉米面给他,小家伙往脸上一抹,活像只小花猫。
“影叔,我的饼子能开火车不?”
安安举着面团问,影往他嘴里塞了颗山楂:“能!
等会儿让你爹给你那小火车挂俩饼子当轮子。”
逗得大伙直笑。
肘子炖到晌午,香味已经飘满了胡同,连隔壁的大黄狗都趴在棚子门口,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影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肘子,“噗嗤”
一声就扎进去了。
“成了!”
他把肘子捞出来,用刀划成小块,肉烂得用筷子一挑就散,卤汤浓得能挂住勺。
玉米饼子也贴好了,黄澄澄的贴在锅边,边缘焦得脆。
影先给张奶奶盛了碗,特意挑了块带筋的,说:“这筋炖得软,您慢慢嚼。”
张奶奶咬了一口,眯着眼睛点头:“香!
比酱肉铺的还香,影小子这手艺,不开馆子可惜了。”
安安捧着小碗,用勺子舀着肘子汤泡饼子,吃得满脸都是油。
莫语给他擦脸,他就举着勺子往莫语嘴里塞:“爹,香!”
莫语咬了一小口,卤汤的醇厚混着玉米的甜,果然比啥都对味。
老周蹲在门槛上,一手拿着饼子,一手夹着肘子肉,吃得直咂嘴:“这日子,比过年还舒坦。”
正吃着,社区主任领着个穿白大褂的来,说是防疫站的,来检查食品安全。
影赶紧把刚出锅的饼子往人手里塞:“尝尝!
咱这都是正经肉,干净着呢!”
白大褂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你这手艺可以啊,比我家楼下饭馆的强。”
主任在旁边笑:“他们这便民棚,不光修东西,做饭也是一绝。”
下午天热,影把电风扇搬到棚子中间,对着大伙吹。
小敏把剩下的山楂煮了水,酸溜溜的透着甜,正好解腻。
“明天咱吃啥?”
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问,“我看菜市场有新鲜的藕,炖排骨咋样?”
小敏收拾着碗筷说:“我带点莲子来,清心降火。”
安安举着个没啃完的骨头喊:“我要放玉米!”
莫语把锅刷得锃亮,看着阳光下的便民棚,锦旗在风里轻轻飘,五角星花的影子落在地上,像铺了层紫色的地毯。
影的二八大杠靠在棚子边,车座上还沾着点肘子油;王婶的酱豆腐碗放在角落,里面还剩小半碗;安安的玉米饼子落在竹椅上,像个小小的黄月亮。
锁门时,莫语听见影在胡同口喊:“明天早点来啊,炖排骨!”
小敏的声音跟着飘过来:“我带点绿豆,煮点绿豆汤!”
安安的笑声像串小铃铛,混着风吹花藤的“沙沙”
声,把这平凡的日子,衬得油汪汪、暖烘烘的。
他突然觉得,这便民棚就像个永远填不满的菜坛子,今天腌着肘子香,明天泡着排骨鲜,里面还塞满了街坊们的吵嘴、笑脸、热乎气,沉甸甸的,却让人踏实得不想撒手。
就像这刚出锅的酱肘子,看着油乎乎的,咬一口,香得能渗到心里去,这大概就是日子该有的味道吧。
影头天晚上就把排骨泡在冷水里,说是这样能去血水,炖出来不腥。
第二天一早拎出来,排骨白生生的,在晨光里泛着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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