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愣了愣:“要身份证不?”
“嗨,工地上哪那么多讲究,”
男人摆摆手,“只要肯下力气就行。
离这儿不远,坐三站公交就到。”
影犹豫了一下,跟着男人上了公交。
车上人多,他被挤在后门,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这辈子除了打打杀杀,啥正经活都没干过,搬砖能行吗?
工地在城郊,到处是脚手架和水泥堆,机器轰鸣得震耳朵。
男人把他交给工头,工头是个黑瘦的汉子,上下打量他几眼:“能吃苦不?不能吃苦趁早滚蛋。”
“能。”
影攥紧了拳头。
第一天下来,影累得像滩泥。
搬砖、和水泥、扛钢筋,哪样都不是轻松活,手上磨出好几个水泡,腿上的伤口也裂开了,渗出血来。
晚上躺在工棚的大通铺里,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旁边的工友打着震天响的呼噜,他却睁着眼睡不着。
他想起以前接活时的日子,住酒店,吃馆子,虽然提着脑袋挣钱,可从没受过这种罪。
现在倒好,一身臭汗,累得像条狗,可心里却比以前踏实——至少这钱来得干净,晚上能睡安稳觉。
过了几天,影慢慢适应了工地上的节奏。
他力气大,干活实在,工友们都愿意跟他搭伙。
有次抬钢筋,一个年轻工友没站稳,差点被砸到,影眼疾手快把人推开,自己胳膊被划了道口子。
那工友感激得不行,晚上偷偷塞给他两个煮鸡蛋:“哥,谢了啊。”
影捏着热乎乎的鸡蛋,突然觉得,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比拿到秃鹫的定金还舒坦。
这天收工,影去工地门口的小卖部买烟,远远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是莫语!
他正站在路边,帮一个老大娘推三轮车,车上堆着满满的白菜,看着挺沉。
影下意识想躲,可脚像被钉住了似的。
莫语推完车,跟老大娘说了几句话,转身要走,正好撞见他。
两人都愣了愣。
莫语先笑了,走过来:“你咋在这儿?”
影挠了挠头,脸上有点烫:“干活。”
“挺好。”
莫语点点头,没多问,转身要走。
“喂,”
影突然开口,“上次……谢了。”
他想说谢谢莫语没下死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莫语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点惊讶,随即笑了:“好好干活吧。”
看着莫语走远的背影,影摸了摸脸上的疤,虽然还在,可好像没那么碍眼了。
他买了包烟,拆开抽了一根,烟雾在夕阳里散开,心里那点拧巴的怨恨,早就没影了。
晚上躺在工棚里,影听着工友们聊家里的事,谁的孩子要上学,谁的媳妇快生了,叽叽喳喳的,像一群麻雀。
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孤儿院的院长妈妈总说:“人活着,不就图个热热闹闹吗?”
以前觉得这话酸得慌,现在才明白,这热热闹闹里,藏着比刀子更硬的东西——是盼头,是念想,是就算累得直不起腰,第二天还能笑着爬起来的劲儿。
影掐灭了烟,翻了个身。
明天还得早起搬砖,可他一点都不觉得愁。
或许等攒够了钱,就去办个身份证,找个没人认识的小城,开个杂货铺,不用再躲躲藏藏,不用再提心吊胆,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洒在影的脸上,那道疤在月光下不太明显了。
他闭上眼睛,嘴角好像悄悄往上翘了翘——这辈子,好像终于有件值得盼的事了。
秃鹫在看守所里得知影放弃刺杀莫语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