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布的乌云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铅灰色的天穹上,与远处连绵的契卑洛山峦黏连在一起,仿佛无数层垂落的黑色帘幕,正裹挟着湿冷的风,缓慢而坚定地向巨石城覆压而来。
风卷着雨丝,从王宫大殿雕花窗棂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动元老们绣着金线纹章的紫红色长袍,出细碎的“簌簌”
声——那声音轻得像落叶拂过地面,却丝毫驱不散殿内凝滞如铁的压抑,反而让空气中的紧张更添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艾蒙派提王宫大殿内,几十名元老垂手而立,脊背挺得笔直如松,却连呼吸都不敢稍加急促,宛如一座座被寒霜冻僵的大理石雕像。
殿顶悬挂的水晶吊灯蒙着薄薄一层尘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光晕,将他们脸上细密的汗珠、紧绷的嘴角,以及眼底深藏的不安,映照得愈清晰。
地砖缝里积着经年的尘埃,在穿堂风里微微浮动,却无人敢分心去拂拭衣袍上沾染的灰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在正中那把闪着冷光的金狮王座上。
坐在王座上的查理尼二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处雕刻的狮爪——那狮爪上的鎏金早已斑驳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青铜底色,指尖划过凹凸的纹路,像是在触摸帝国过往的荣光与如今的残破。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扫过大殿里的每一个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连鬓角垂落的丝都透着冷硬的气息。
“我父亲要是还活着”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重量,“肯定又要咒骂这老天。
每逢阴雨天气,他那只旧伤的瘸腿就会疼得钻心,医师换了一任又一任,甚至还请来了坦霜人,却没一个人能治好他的顽疾。
那时候,宫里的人都躲着他——‘残暴瘸子’的名声,不是旁人凭空捏造的。”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眼神里带着几分对父亲的嘲弄,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共鸣与痛苦——仿佛此刻,他也正承受着某种无人能懂的煎熬:“但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他的心境。
为什么痛苦要一个人扛着?凭什么只有君主该承担亡国的风险?而不能拉着所有人,一起分担这份沉重呢?”
大殿内的元老们仿佛瞬间失了听觉,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除了被穿堂风掀起的袍角还在轻轻晃动,他们依旧像雕像般钉在原地,低垂的眼帘下,瞳孔里映着王座的冷光,藏不住的恐慌与警惕在眼底翻涌——谁都清楚,这位君主的话里,藏着不容抗拒的强硬与决绝。
“十年前,王室听信那些所谓的‘仁政’说辞,因为一点可怜的‘怜悯’,取消了军队中的‘抽杀令’。”
查理尼二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冰碴子砸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但如今厄姆尼人压境,沼泽翘奇围城,帝国都快亡了,还谈什么怜悯?我觉得,在这种非常时刻,有必要恢复‘抽杀令’!
而且为了公平与正义,抽签该从上层元老开始——尤其是站在这大殿里的人,十抽其一,现在就开始!”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纹丝不动的元老们身上,那眼神里的狠厉,像极了传闻中他父亲“残暴瘸子”
的模样,让不少人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丝绸手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愈急促。
卫队长奎德捧着一个深褐色的竹筒,大步流星地走到元老们面前。
竹筒上刻着细密的藤蔓花纹,因常年使用而泛着温润的包浆。
他轻轻晃了晃竹筒,里面的木签相互碰撞,出“嗒嗒嗒”
的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像死神迈着细碎的脚步,一步步逼近每个人的心脏。
“各位大人,”
奎德语气平淡,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