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饭,但显然,舒玉下午踹架子脾气的事,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悄无声息地传遍了全家。
杨大川扒拉了两口饭,终于忍不住,黝黑的脸上满是困惑和心疼,瓮声瓮气地开口:
“要我说,毛毛弄的那纸,我瞧着已经顶顶好了!
又白又韧,比咱从镇上买回来的草纸强十倍不止!
就这还不满意?擦屁股的纸而已,再硬还能硬得过土坷垃?再不济,还能比得上咱以前用的树叶子、瓦片刮屁股?娃这是跟自己较啥劲呢?看把她累的、气的!”
他这话糙理不糙,说得桌上几个男丁都默默点头,显然很是认同。
在他们看来,舒玉早已成功了,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还要如此苛求自己,把自己逼到这份上。
刘秀芝在一旁悄悄掐了丈夫一把,示意他少说两句,但眼里也是掩不住的心疼。
这话题一开,饭桌上顿时低语纷纷。
周婆子叹着气说小姐就是心思重,凤儿说看着小姐瘦了她心里也不好受,连新来的刘家李家的人,虽然不敢大声议论,但眼神里也充满了对那位过于早慧又执拗的小主人的担忧。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尽管不理解,但那份对舒玉的疼爱和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吃完晚饭,众人各自散去。
元娘本想先去收拾,杨大川却闷声不响地拉了下刘秀芝的衣角,夫妻俩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了脚步,率先溜达到了后院。
月光下,那被舒玉踹翻的晾纸架歪倒在地,几张微微黄、质地显然比草纸细腻不少的纸张散落在地上,沾了些尘土。
“唉,这丫头……”
刘秀芝叹了口气,小心地将那些纸一张张捡起来,吹掉上面的灰,用手掌轻轻抚平褶皱,虽然知道这些在舒玉眼里是“失败品”
,但她还是做得格外仔细。
杨大川则吭哧吭哧地把散架的木头重新支棱起来,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吵醒了东厢房里疲惫的小人儿。
他一边修理,一边还低声嘟囔:
“挺好的纸嘛……擦屁股可惜了了……写字都使得……”
夫妻俩默契地配合着,很快就把现场恢复如初,甚至把那几张纸重新搭在了晾架上,仿佛下午那场小小的风暴从未生过。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像做贼一样,悄悄地溜回了自己屋。
这一夜,杨家许多人都睡得不太踏实。
颜氏翻来覆去,梦里都是小孙女愁眉苦脸对着纸浆呆的样子。
元娘夜里起来看了舒玉好几次,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
杨大川甚至梦到自己帮舒玉砍了好多好多树皮,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层薄薄的晨雾如同轻纱般笼罩着杨家岭。
正房的窗户纸上,悄无声息地映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颜氏和杨老爹老两口,一个扒着窗缝,一个微微撩开窗帘一角,正屏息凝神地、极其无聊又紧张地偷看着院子里。
果然,没过多久,东厢房的门“吱呀”
一声,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小身影蹑手蹑脚地钻了出来。
正是舒玉。
她倒是穿得整整齐齐,小褂子和小裤子的盘扣都扣得一丝不苟,显示着她某种重整旗鼓的决心。
然而,她的头却像是被一群麻雀蹂躏过又遭了炮轰,炸毛炸得无比狂放不羁,几根倔强的小呆毛冲天而起,随着她的动作晃悠。
她显然还没完全清醒,眼睛半眯着,一副梦游般的姿态。
最可笑的是她脚上那双布鞋,两只脚的后跟都被完全踩倒,她就那么趿拉着,如同踩着两片破船板,一摇三晃、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后院的方向挪去。
那副尊容,配上那梦游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