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兰日益憔悴和精神恍惚的状态,终究没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王氏再次来探望时,看到女儿形销骨立、眼神空洞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女儿痛哭一场,回去后便一病不起,心中对袁家的怨恨更是到了极点。
消息很快传到了宥阳。
明兰得知后,忧心如焚。
她深知,若再放任不管,华兰恐怕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折在袁家那吃人的后院。
她再也坐不住,与顾廷烨商议后,再次以探病为由(此次是探王氏的病),启程前往京城。
到了京城,明兰先回盛家看望了病中的王氏。
王氏拉着她的手,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华儿,命怎么就这么苦啊……那袁家老虔婆,是要活活逼死她啊……我可怜的女儿……”
盛纮在一旁也是唉声叹气,满面愁容,却依旧踌躇于“礼法”
、“名声”
,不敢轻易松口让女儿归家。
明兰安抚了父母一番,第二日便径直去了忠勤伯府。
再见华兰,明兰的心狠狠一揪。
不过短短数月,华兰仿佛又苍老了许多,行动间带着一种迟暮之人的滞涩感,唯有在看到明兰时,那双死寂的眼睛里才泛起一丝微弱的波动。
姐妹二人在华兰那冷清的院落里坐下。
屏退左右后,华兰未语泪先流,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唯一的妹妹面前彻底崩塌。
“六妹妹……我……我怕是熬不下去了……”
华兰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绝望,“每一天,每一刻,都像是活在炼狱里……婆婆她……她虽不明着打骂,可那些话……比刀子还狠……我见不到实哥儿和安姐儿,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明兰紧紧握住她冰凉枯瘦的手,心如刀绞。
她看着姐姐这般模样,知道任何安慰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大姐姐,你恨吗?”
华兰一愣,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她。
“恨这吃人的礼教,恨袁家的刻薄,恨姐夫的早逝,甚至……恨爹娘的犹豫不决?”
明兰的目光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直透人心,“恨自己当初为何要点头答应守节?”
华兰的嘴唇颤抖着,泪水流得更凶,却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否认。
“恨是对的!”
明兰却斩钉截铁地说道,“若连恨都不敢,那便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凝视着华兰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大姐姐,你看着我。
我们盛家的女儿,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从前在娘家时,你管家理事,何等爽利明快?为何到了袁家,就变得如此畏畏尾,连活下去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贞节?名声?”
明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些东西,是给活人看的,还是给死人守的?若为了一个虚名,就要赔上自己的一生,郁郁而终,那这贞节牌坊,不要也罢!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华兰被妹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呆住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可是……盛家的名声……孩子们……”
她喃喃道,这是她心中最大的枷锁。
“盛家的名声,靠的是父兄在朝为官清正,靠的是家族子弟争气,不是靠一个女儿在婆家忍气吞声、苟延残喘换来的!”
明兰语气激烈,“至于孩子们,你以为是留在这里,看着你日渐枯萎,对他们更好?还是有一个虽然离开了袁家、但至少活得像个‘人’的母亲,对他们更好?袁家难道还敢苛待嫡孙不成?只要父兄和我还在,他们就不敢!”
她放缓了语气,恳切道:“大姐姐,人这辈子很长,也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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