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在昏沉与惊醒间反复挣扎。
每一次从短暂的睡梦中惊醒,感受到身下的潮湿(虽是药力止血后的正常渗出,却依旧让她心惊肉跳)和腹中那份不同于往常的沉坠感,巨大的恐惧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死死咬着唇,不敢出声音,生怕扰乱了榻边那个如同石雕般守着她的男人。
顾廷烨几乎未曾合眼。
他敏锐地捕捉到明兰每一次细微的颤抖和压抑的抽气,他的心便也跟着揪紧一次。
他不停地用温热的帕子擦拭她额角的冷汗,笨拙却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一遍遍地低语,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明兰,别怕,我在。
孩子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
相信我。”
他的存在,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是明兰在这片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那是连接她和孩子、连接生机的唯一纽带。
次日,刘太医再次诊脉后,面色稍霁,但依旧凝重:“侯爷,夫人脉象稍稳,出血已止,乃是大幸。
然胎元终究受损,今后数月,必须万分小心,犹如履薄冰。
汤药不可断,务必绝对静卧,情绪更要平和,切忌丝毫波动。
若能安然度过此后一月,方可稍缓一二。”
绝对静卧。
这意味着明兰吃喝拉撒都必须在榻上,不能起身,更不能下地行走。
接下来的日子,对明兰而言,成了一场对身体和意志的双重考验。
卧床的时光漫长而煎熬,身体因缺乏活动而酸痛僵硬,为了保胎而服用的汤药苦涩难咽,且常常引起肠胃不适。
更折磨人的是那份无处不在的焦虑——对腹中孩子安危的担忧,像一把钝刀子,时时刻刻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不敢有大一点的动作,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那脆弱的小生命。
顾廷烨将枢密院的事务能推则推,实在紧要的,便让幕僚将文书送到澄园,他在明兰外间处理。
他几乎承担起了所有照顾明兰的琐碎事务。
喂药、喂饭、擦身、按摩因卧床而浮肿的双腿……这些事他做得笨拙,却极其耐心细致,不肯假手他人。
他不再是那个只需号施令的侯爷,而是一个事必躬亲、甚至有些婆妈的丈夫。
他会因为明兰多喝了一口粥而欣喜,会因为她又安稳地度过了一个时辰而稍稍舒展眉头。
他搜罗来各种有趣的民间话本、游记,耐着性子读给明兰听,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甚至学会了几个笨拙的笑话,虽然常常冷场,但看到明兰被他逗得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他便觉得无比满足。
明兰看着他眼下的乌青,看着他因为熬夜和担忧而迅消瘦下去的脸颊,看着他放下所有威严、只为哄她开心的笨拙模样,心中的恐惧和焦虑,竟真的被一种巨大的心安缓缓取代。
她想起前世作为姚依依时,在医院见过的那些人间百态。
生产本就是一道鬼门关,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更是如此。
意外和风险,本就无处不在。
恐慌和绝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一日,顾廷烨喂她喝完药,正仔细地帮她擦拭嘴角,明兰忽然轻轻开口,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仲怀,别怕。”
顾廷烨手一顿,抬眼看向她。
明兰迎着他布满血丝却写满担忧的眼睛,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竟有种看透世事的光辉:“这孩子,既然选择来了,就是个有福气的,不会轻易离开我们。
我信他,也信你,更信我们自己。
无论多难,我们一家人,总会在一起的。”
她轻轻抚摸着已然明显隆起的小腹,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