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之机。
若一味严苛,易生怨怼;若过于宽纵,则纲纪废弛。
此间分寸,如同用药,君臣佐使,需得调和得宜。”
她说着,随手翻开一本厚厚的仆役名册,指着其中几个名字,对明兰道:“你看这个负责花木的刘婆子,前日因偷折了几枝新开的玉兰去卖,被管事抓了现行。
按例,该罚三个月月钱,或打二十板子。
但她家中只有一个病弱的老母,全靠她这点月钱抓药。
若重罚,其母恐有不测。”
明兰蹙眉:“那嫂嫂打算如何处置?总不能就此放过,否则人人效仿,规矩何在?”
“自然不能放过。”
海氏从容道,“我让她将卖花的钱加倍罚没,再扣她一个月月钱,以儆效尤。
同时,让管事从公中支取一份寻常的补气药材,以‘念其初犯,且家有病母’的名义送去。
既罚了错处,又存了体恤,更让她心生感念,往后当差必不敢再犯。
如此,规矩立了,人心也暖了。”
明兰听得心悦诚服!
海氏这番处置,既有雷霆手段立威,又有春风化雨怀柔,将“罚”
与“恩”
的分寸拿捏得妙到毫巅!
这哪里只是管家理事?分明是洞悉人性、驾驭人心的大学问!
她看着海氏沉静从容的侧脸,只觉得这位长嫂身上,仿佛蕴藏着一座智慧的宝库,让她仰慕不已。
“嫂嫂所言,字字珠玑,明兰受教了!”
明兰由衷赞叹。
海氏莞尔:“妹妹聪慧,一点即透。
持家理事,无非‘用心’二字。
多听,多看,多思量,假以时日,妹妹定能做得比我更好。”
她目光中带着真诚的期许,毫无保留。
两人正说着体己话,海氏的陪嫁大丫鬟云栽捧着一个樟木小匣子进来,脸色有些古怪:“姑娘,这是方才整理您陪嫁的书箱时,在箱子最底层夹缝里现的,压得很紧,不像是无意掉落的。”
海氏和明兰的目光都投向那匣子。
匣子不大,样式古朴,锁扣处却有些微被撬动过的痕迹。
海氏神色不变,示意云栽打开。
匣内并无金银珠宝,只有几封书信,信封上字迹娟秀,却是陌生的笔迹。
还有一枚小巧的、成色极普通的白玉平安扣。
海氏拿起最上面一封,抽出信笺。
只看了几行,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眉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迅将信笺折好放回,合上匣子,对云栽吩咐道:“此事勿要声张。
这匣子,先收进我内室那个带锁的紫檀小柜里。”
云栽应声退下。
明兰敏锐地察觉到海氏那一闪而逝的异样。
那信……那玉扣……还有被撬动过的锁扣痕迹……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她轻声问:“嫂嫂,可是有什么不妥?”
海氏抬眸看向明兰,清澈的眼底掠过一丝凝重,随即又恢复平静,只低声道:“些许小事,或许……是有人想给我这新妇,添点‘嫁妆’外的‘惊喜’。”
她语气淡然,却让明兰心头一紧。
松涛苑外,阳光明媚。
而书房内,那方小小的樟木匣子,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预示着看似和谐的盛府后院,即将有新的暗流涌动。
栖霞阁的毒计,已然如同潜伏的暗礁,悄然露出了狰狞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