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苑的晨光,清冽而宁静。
红烛燃尽,只余下凝结的烛泪,如同凝固的琥珀,镶嵌在鎏金的烛台上。
院外隐约传来仆役洒扫的细微声响,更衬得室内一片祥和。
海氏起身时,长柏已穿戴整齐,正坐在窗下的书案前翻阅一卷《资治通鉴》。
晨光透过薄薄的窗纱,落在他半旧青布直裰上,勾勒出沉静专注的侧影。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海氏身上。
她已换上家常的素色襦裙,乌松松挽起,只簪着那枚温润的白玉簪,褪去了昨日的华美盛妆,更显天然清丽,如同晨露中初绽的玉兰。
“夫人醒了。”
长柏放下书卷,声音是一贯的平稳,却少了往日的疏离,多了几分属于清晨的温和。
“夫君早。”
海氏微微屈膝,动作流畅自然。
她走到妆台前,并未呼唤丫鬟,自己动手梳理髻,动作娴熟而利落。
镜中映出长柏注视的目光,她唇角微弯,并未回头,只轻声道:“今日需给祖母、父亲请安,也要去葳蕤轩拜见母亲。”
“嗯。”
长柏应了一声。
他起身,走到她身后不远处,看着镜中那沉静美好的容颜,沉默片刻,方道:“母亲那边……你只需尽到礼数便可。
祖母那里,不必多虑。”
这话,是提醒,亦是告知府中情状。
海氏绾好最后一缕丝,转身,目光清澈坦荡地迎上他:“妾身省得。
礼不可废,心自有度。”
短短八字,已然表明她的态度——不失礼数,亦不强求虚情。
长柏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这位新夫人,心思之通透,远他最初的预期。
他点点头:“时辰不早,该动身了。”
新婚夫妇的第一日晨省,便在一种沉静而默契的氛围中开始。
松涛苑的仆役们早已恭候在外,见新人出来,恭敬行礼。
海氏目光平静扫过众人,并未多言,只微微颔,那份沉静的气度,已让众人心生敬畏。
寿安堂内,檀香袅袅。
盛老太太端坐上,看着并肩而入、举止合度的一对璧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慰。
长柏沉稳如昔,海氏落落大方,行礼问安,声音清越,礼数周全,无半分新妇的怯懦或刻意讨好。
老太太问了几句起居,海氏对答得体,引经据典恰到好处,又不失温婉。
“好,好。”
老太太捻着佛珠,笑容慈和,“柏哥儿得此佳妇,祖母心甚慰。
往后府中诸事,你既为宗妇,当担起责来。
若有不决之处,可来问我,亦可多向你华兰姐姐请教。”
这便是将一部分管家之权,默许交付了。
海氏恭敬应下:“祖母教诲,孙媳谨记在心。
定当尽心竭力,不负祖母与父亲、夫君所托。”
离开寿安堂,又去前院书房拜见盛纮。
盛纮对新儿媳更是满意非常,勉励几句后,着重提了与海家联姻对盛家门楣的意义,言语间踌躇满志。
最后,是葳蕤轩。
气氛陡然沉闷。
王若弗枯坐主位,形容比前几日更显枯槁,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一点。
海氏依礼拜见,口称“母亲”
,王若弗只喉咙里出一声模糊的“嗯”
,再无他言,仿佛眼前的新妇与这满室的寂静,都与她无关。
海氏面色如常,礼毕,便安静侍立一旁,不卑不亢,如同面对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从葳蕤轩出来,长柏沉默地走了一段,低声道:“委屈你了。”
海氏摇摇头,目光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