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栖霞阁西厢房缓慢而压抑地流淌。
盛明兰的身体像春天抽条的柳枝,肉眼可见地丰润硬朗起来。
小脸褪去了初生的红皱,显露出白皙细腻的底色,一双眼睛愈清澈明亮,如同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
她已能稳稳地抬头,好奇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小手也有了力气,能抓住周氏递过来的布老虎尾巴,笨拙地摇晃。
然而,这看似平静的成长背后,是日益沉重的阴霾。
林噙霜院里的甜腻熏香,无孔不入,日夜萦绕,初时还觉得馥郁,如今闻在盛明兰鼻中,却像某种无声的警告,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位容色倾城的林姨娘,出现的频率不高,但每一次都让盛明兰如临大敌。
有时是午后,林噙霜会带着一身浓香,扶着丫鬟的手,似是无意地踱到西厢房门口。
她不进来,只斜倚着门框,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隔着一段距离,细细地、玩味地打量着被周氏抱在怀里的明兰。
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凉薄,又夹杂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偶尔,她会用那娇滴滴的嗓音,说些不咸不淡的话。
“瞧着气色倒是好了,周妈妈用心了。”
她指尖绕着团扇的流苏,眼波流转,“只是这眉眼……啧啧,倒有几分卫姐姐当年的影子。”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卫姨娘留在盛府那点微末的痕迹,也刺在抱着明兰的周氏心上。
周氏的身体总会瞬间绷紧,头垂得更低,连声应着“不敢当姨娘夸赞”
。
有时是傍晚,盛纮踏进栖霞阁主屋的脚步声刚清晰起来,林噙霜那柔媚入骨、带着无限委屈的娇嗔便会隔着庭院隐隐传来,如同最粘稠的蜜糖,牢牢缠住男人的耳朵和心神。
紧接着,便是主屋里传出的、刻意压低的、却足以让西厢房听得真切的软语温存和婉转承欢之声。
每当这时,周氏便会立刻抱着明兰退回屋内,紧紧关上房门,脸上带着一种难言的尴尬和隐忍的恐惧。
盛明兰则躺在小床上,在那些暧昧不清的声响里,在浓得化不开的甜香包围中,紧紧攥着小拳头。
那枚从卫姨娘遗物箱缝里摸到的、冰冷坚硬的金属小物件(她几乎能确定那是一把钥匙或一个扁盒),硌在贴身的小衣里,像一块冰,提醒着她生母的冤屈和这深宅里无处不在的污秽算计。
盛纮,她名义上的生父,自那日冰冷地宣布了卫氏的死讯和她的“安置”
后,便再未踏足过西厢房一步。
仿佛这个用他妾室性命换来的女儿,只是府库中一件登记在册、却束之高阁的旧物。
他的冷漠,比林噙霜的窥探更让盛明兰心寒。
在这个父权至上的世界里,失去了父亲的关注,一个庶女便如同无根的浮萍,随时会被暗流吞噬。
主母王若弗那边,也终于有了动静。
没有亲自前来,只是派了她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彩环,在一个午后,带着一股子佛堂里清冷檀香的味道,来到了栖霞阁。
彩环穿着体面的青缎比甲,神色端肃,对着出来相迎的林噙霜也只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并未有多少热络。
“给林姨娘请安。
太太吩咐奴婢过来看看六姑娘(盛明兰在姐妹中行六),顺道问问,卫姨娘的身后事已了,老爷也点了头,六姑娘的安置,林姨娘这里可有什么章程?太太的意思,总放在姨娘院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怕扰了姨娘清净,也委屈了六姑娘。”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点明了王若弗身为嫡母的“关切”
,又把安置明兰这烫手山芋,不软不硬地推回给了林噙霜。
林噙霜脸上那惯常的、甜得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