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至于车载斗量,然郡守、县令、县丞、主簿、有秩、啬夫、游徼、亭长……此朝廷定制之员额,皆有限数……』
庞统继续说道,『百石之吏,一县不过十数。
若克山东,有功者何止百千?纵有虚衔散官可授,然无实职,无俸禄,空名何用?长此以往,恐有功之士寒心,生狡兔死,走狗烹之怨望!
届时,山东余蠹,必然借机生事……此事,不可不防!
』
斐潜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乱世之中,不管是曹军还是斐军,都会在鼓动士气,攻坚克难之时给予基层兵卒百姓许多的承诺,但是并不代表着这些承诺就一定可以实现……
比如承诺十的,就可能改个十五,二十,说不得那天会改二十五,三十。
反正就这样,又之何如?
斐潜和庞统想要改正东汉以降察举崩坏,官位世袭僵化之痼疾,但是同样也要面对在乱世中新政权酬功与治吏的尖锐矛盾。
庞统对于『位』与『才』的失衡的忧虑,对于面临的官吏职位不足的担心,都是在这个改革的过程当中所产生出来的必然冲突。
所以历史上大多数的封建王朝都不愿意做什么改革举动,温水煮青蛙,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后人的智慧云云,也皆是如此。
封建王朝之中,尤其是传统农耕王朝『官职、俸禄、土地』三位一体,代表着官职是一种稀缺的资源,是分配社会财富,包括俸禄,以及荫户,还有土地等等的一把钥匙。
斐潜听罢,神色沉静,思索片刻之后说道:『士元之虑,深谋远虑,诚为老成谋国之言。
然某以为,卿之思虑,犹囿于旧鼎,未睹新釜之阔也!
』
庞统点头,但是又摇摇头,『纵然以主公陇西新制,县制四三二一之架构,仍仅是倍之尔……何足以用?』
斐潜笑了笑,『士元所言差矣……陇西之制,依是旧鼎。
』
『统愚钝,愿闻主公新釜之阔!
』庞统拱手说道。
斐潜沉声说道:『此事……需明何为吏民之比也……』
庞统皱眉,『何为……吏民之比?』
斐潜说道:『民得休则自生,民众则事众,若无吏则易乱。
士元……且问汝,这民若众,是好是坏?』
庞统应答道:『民众……自然是利大于弊也。
』
斐潜点头说道:『士元可知,这「民众」亦有桎梏?』
庞统说道,『愿闻其详。
』
斐潜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某观古今治乱兴衰,人口繁衍之桎梏,其者有二,一曰「地」,二曰「技」!
观夫洪蒙肇判,生民乃繁。
稽古察变,兴衰有源。
其桎梏大者,厥惟二端,地载其基,技握其枢焉!
试览禹迹所穷,周索所布,莫不昭昭乎若揭日月,可征而述也。
』
『夫地之为限,实乃生民之樊!
禹甸虽广,非尽膏腴之田。
山陵崔嵬,薮泽洄沿。
石田硗确,斥卤蔓延。
《禹贡》辨其等,九畴列其艰。
阡陌纵横,有界斯存。
周礼之度地,量人守其藩。
迨夫生齿日滋,星布云屯,则管子忧地非民少,商君患田不足以食众是也。
』
『田制裂于兼并,豪右阡陌连野,贫者无锥可安。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此晁错所以太息,孟轲所以言恒产之难!
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然地力有竭,天灾荐臻。
汤有七年之旱,周遇泾渭之愆。
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