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商君法,虽强一时,弃仁义尚功,二世而亡!
斐氏此獠,再卷故秦而来,其祸更烈!
其志岂止裂土?其欲毁大汉千秋基业也!
』
刘协沉默下来。
『臣有闻……长安之中,骠骑府常新,而长乐宫颓废依旧也!
』曹操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一些,却字字如重锤敲在刘协心上,『陛下试思之,若斐氏心怀陛下……既然关中府库充盈,为何不修皇宫,却兴刀兵?!
此子眼中,可有天子?可有君臣乎?其治之下,以利驱民,以法代礼,视尊卑贵贱如无物!
陛下若归于其手,纵居长安九重旧宫之中,然与那高悬庙堂之泥塑木偶,何异?!
汉室宗庙虽存,在天英灵尽丧矣!
此非失权柄,乃失其名之根本!
天子无名,何以驭器?届时,陛下虽存,与周室衰微,诸侯问鼎何异?』
曹操将『授田于民』的威胁,直接提升到『名器』层面,点明斐潜的新制度对『天子』神圣性与象征意义的根本性消解和破坏。
其引入『周室衰微,诸侯问鼎』的典故,更隐晦却更深刻地暗示刘协在斐潜治下,可能沦为徒有虚名的傀儡,连表面上的『共主』的地位都是岌岌可危。
虽然在许县这里也是傀儡,但是至少还有像样子的宫殿住,在长安那边,破旧的长乐未央,可是修都没修过啊!
刘协脸色在曹操陈词中,一点点苍白。
比刀兵加身还要更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可以当傀儡,是因为他觉得还有重掌乾坤的希望。
即便这希望是微薄的……
生于深宫,长于妇寺,『天子』二字代表的法统与尊荣,早已融入他的骨血。
『不……斐爱卿……时有进贡……』
刘协试图抵御这种心中涌动而起的焦虑感。
『进贡……哈哈,哈哈哈……』曹操大笑,袍袖拂动,『敢问陛下,这些许进贡之物,与眼前这大殿皇宫相比……孰轻孰重?』
『……』刘协再次沉默下来。
是啊,曹操好歹还新建了新的崇德殿,而斐潜在长安之中,任由长乐宫坍塌……
『泥塑木偶……诸侯问鼎……』刘协喃喃,指尖冰凉。
他想起了更多的事情,不仅是长安未央长乐宫殿,还有寒门凭『考课』而不是『举荐』入仕,黔得田,所以对于斐潜之兵箪食壶浆……
这一切,都与他认知的『天下』格格不入。
在斐潜秩序里,『天子』似乎真成了一个符号……
巨大的寒意与屈辱感,渐渐地将刘协淹没。
刘协看向阶下的曹操,目光复杂翻涌。
他憎厌其权倾朝野,视己如掌中傀儡,也恐惧其鹰视狼顾,稍有不从便雷霆手段。
然而,心底深处,一丝微弱却无法否认的念头悄然浮现,如果当年他留在长安,所居住之地,是否就是那坍塌的未央宫长乐宫?
虽然说曹操夺权,这许都深宫如金丝鸟笼,却也给了他几年相对安稳的时光,甚至……
曹操也将女儿嫁入宫中,以固『翁婿』之名。
这安定带着枷锁,却是乱世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可如今,连这执掌浮木的『操舟者』,也被斐潜逼得狼狈回銮,亲口承认『非人力可当』!
刘协心底泛起一丝冰冷的绝望。
他太清楚自己了。
论权谋机变,远逊曹操;论统御兵将,更是纸上谈兵。
想要搞些事情,结果忠臣尽没,便是他政治手腕拙劣的铁证。
而现在,曹操尚且在斐潜兵锋下左支右绌,若失此『操舟者』,凭他刘协,一个连宫门都难以掌控的『天子』,拿什么去对抗斐潜那
